第一百七十章 心有灵犀
顾雪甄走到其中一扇槛窗前，那些芭蕉竹子的地上，新铺的鹅卵石下，泥土果然是新翻的。
其他人听见九霄如此说，也到槛窗前看，啧啧称奇。
“大姑娘，廉公子对您……和我的这个铺子，很上心啊。”九霄意味深长道。
顾雪甄心底有一瞬间的酥软，她回过头，却撞上顾雪昭的目光。
顾雪昭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就好像那日在雨中，她对顾雪昭说自己对廉重夜没有心思时，顾雪昭也是这般注视着她。
顾雪甄一个激灵，很快就冷静下来，垂眸向廉重夜客气道：“多谢廉先生。”
她又回过头对九霄道：“廉先生做事素来用心，我姨母和姨父也是如此夸他，我姨母还说，就因为他事事上心，所以他的医术比临川精进。”
“表姐！”宋临川不满地叫道：“你夸重夜就夸重夜，可不要拉踩我。”
“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顾雪甄故作正经地向宋临川作揖，“宋公子，可否原谅我？”
顾雪窈几步走到顾雪甄面前，叉着腰对宋临川道：“三表哥，你要是敢生我长姐的气，我就往你的蜜饯罐里放辣根，放巴豆。”
宋临川慌忙摆手求饶：“我的姑奶奶，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我怎会生表姐的气，你可莫要祸害我的药馆。”
众人都笑起来，顾雪甄暗暗舒了口气。
廉重夜就站在顾雪甄的斜后方，她耳垂戴的是一对金葫芦耳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金葫芦上的光也在一闪一闪地，落在他双眸上，明灭不定。
九霄对顾雪甄道：“顾大姑娘，店里还没点香，单等您来选第一炉香呢。”
顾雪甄也没客气，到陈设香料的八宝架子前，一一看着架子上的各式香料，最后目光落在一个蓝色瓷盒上，瓷盒前有红纸写着香名：怜雪幽岚。
顾雪甄拿起瓷盒的盖子，里边是灰白色的香粉，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香味溢出来，她嗅了两下，“这仿佛和雪中春信有些相似，但香味更清冷一些。”
“对，因为里边添加了薄荷，以薄荷之凉意突出雪的清冷。”
九霄说着，往廉重夜那边瞄了一眼，笑着问顾雪甄：“大姑娘是想用此香作为我们傲雪楼的第一炉香吗？”
“在傲雪楼中品怜雪幽岚，倒也雅致，就用此香吧。”顾雪甄回道。
一个身着文人长衫的店伙计，刚要过去拿香料去打篆，顾之寒出来道：“我来打篆吧，待会先生看看学生学得如何？”
“好。”廉重夜含笑道。
九霄退了几步，退到廉重夜身边，以只有他们听见的声音说道：“廉公子，这香我觉得还可以起一个名字，叫心有灵犀香，您猜大姑娘会选此香做第一炉香，大姑娘就真的选了，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廉重夜笑而不语。
顾雪窈站在香案旁看着顾之寒打香篆，好奇地问道：“九霄公子，这香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九霄刚开口，廉重夜就清咳了一声，九霄眨了下眼睛，继续说道：“这是制香的匠人起的，说是在一个无月光的晚上，雪却泛着清幽的光，可怜可爱，靠近还能嗅到香气，是以就起了怜雪幽岚之名。”
顾雪窈瞪大了眼睛，“雪还有香味吗？我怎从来没有嗅到过？”
“当时我也是这般说的，但制香的匠人说有，只是我嗅不到，因为我心中无香。”
九霄扫了廉重夜一眼，脸上的笑多了调侃之意，“这大约就是心仪某人，某样事物，才能做到心中有香，反正我是不行。”
宋临川笑道：“这位匠人的心思甚是细腻，想来也是个奇人。”
“他可不就是奇人嘛！”九霄哈哈笑起来。
说话间，顾之寒打好了祥云香篆，请廉重夜过来看。
廉重夜点头，“力道恰到好处，打得甚好。”
九霄拿过燃着的线香给顾雪甄，“大姑娘，请点香吧。”
顾雪甄接过线香，伸到香炉中，点燃了里头的香，一缕轻烟袅袅升起，很快的，猛地往里边摇晃了一下。
是有人进来了，来人还不少。
顾雪甄抬起眼眸，徐东家带着几个人进来了，伙计已迎过去。
九霄低声道：“顾大姑娘，您猜对了，徐东家果然来了。”
他说完，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迎过去：“徐东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哟，顾大姑娘早就到了啊，我竟不知你和九霄公子几时来往如此亲厚了。”徐东家皮笑肉不笑地，又故意往顾雪昭他们看去，阴阳怪气地说道：“全家都来了，如此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九霄公子和你们是一家子了。”
顾雪昭和顾之寒他们听出他言语中的嘲讽，脸色当即就沉下来。
顾雪甄把手里的线香递给顾之寒，淡淡一笑，“是啊，九霄公子待人真诚，说话不会夹枪带棒的，很合我的脾性，所以就来往亲厚了。”
她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徐东家，“新正时九霄公子帮着找流落附近的灾民，又送了不少衣物粮米到青龙峰，如此坦荡大义之人，在我心中，九霄公子和青龙峰的沈当家一样，都是我的家人，所以新店开市，我自然要带家人来庆贺。”
徐东家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在顾雪甄跟前占不到便宜，转身斜着眼打量九霄，冷笑道：“说到真诚，我不敢苟同。九霄公子前几日还和我一起喝酒呢，却没和我提过要开香料铺，这真诚从何而来？”
九霄向他作揖，“徐东家恕罪，这香料铺我也是代人打理的，东家不是我，所以我也不好和你说啊。”
“代人打理？”徐东家在环顾着店里的装饰，又走到香料柜前，扫视着那些香料，耻笑着：“你堂堂凌霄楼的东家，竟也会纡尊降贵帮人打理店铺？”
九霄抱着手在他身后站着，“是啊，我的凌霄楼都忙得很，这香料铺子若不是贵人所托，我才懒得理会。”
“贵人？不知是何方贵人，能劳动九霄公子的尊驾？”徐东家满脸不信。
九霄从多宝架的上一层，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东西给徐东家看，微笑问他：“徐东家，这个物件，你认识吧？”
徐东家定睛一看，脸色当即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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