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不会骗你
“我们姑娘病了，一直在发抖，身上却烧得滚烫。”云舒因为紧张焦急，声音也在发抖。
顾雪甄抬脚就出来，飞快往疏香苑走去，吩咐沈雁：“你去把廉先生请到疏香苑。”
她又问云舒：“晌午雪昭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突然就病了？”
云舒回道：“今日在上清观，山风大，姑娘在山上时，就说风吹得头有些冷。方才回屋，身上也发冷了，然后就发烫。”
顾雪甄道：“既吹了风，一回来你们就该熬姜茶，让她喝了驱寒。”
云舒不敢说已经熬了，是顾雪昭不喝。
顾雪甄赶到疏香苑，来到寝室，守在床边的月闲叫道：“大姑娘。”
顾雪昭躺在床上，脸颊因为发热异常的红，身上却捂着两床锦被，身子一阵一阵地发抖。
她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见顾雪甄走过来，向她身后望去，只看到文心和宝言，顾雪昭又闭上了眼睛。
顾雪甄走到床边，伸手探顾雪昭的额头，烫得她心惊，“好烫！”
顾雪昭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长姐，我没事，只是有点发冷，睡一觉就好了。”
顾雪甄俯下身，给她掖被角，安慰她：“廉先生马上就过来了。”
她说到廉先生三个字时，顾雪昭的眼睫轻抖了两下。
廉重夜很快就随沈雁过来。
顾雪甄让到旁边，给他诊脉，云舒待要从被子下拿出顾雪昭的手，顾雪昭已经自己把手伸出来，放在脉枕上。
廉重夜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她的肌肤滚烫，他的手指微凉，触碰的那一刻，她心头一颤，呼吸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有如此亲密地接触。
寝室里很安静，顾雪昭听见自己胸腔内如雷的心跳声，她有些羞赧，也不知近在咫尺的廉重夜有没有听见。
她眼睫扑眨了两下，小心地，缓缓地抬起。
顾雪甄站在廉重夜身后，关切地盯着他诊脉的手，顾雪昭的目光从她面上滑过，落在廉重夜的面上。
廉重夜微低着头，清俊的眉眼低垂，目光也落在诊脉的手上。
顾雪昭凝视着他，她从未能如此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他。
他真是好看，公子如玉，郎艳独绝！
她真想去轻抚他如画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
顾雪昭的目光又抖了一下，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廉重夜的眉头皱了起来，收回了手。
手腕上的凉意陡然消失，顾雪昭怔忡，心下也陡然变得空落落的。
“雪昭如何了？”顾雪甄迫不及待地问道。
廉重夜起身往外边走去，“只是受了寒，不打紧，我开一副药给二姑娘。”
顾雪甄跟了出去，追问他：“我见她冷得发抖，真的不打紧吗？”
廉重夜脚步微顿，含笑对顾雪甄道：“旁人会骗你，我不会骗你。”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只是问顾雪昭病情如何，他怎扯到骗不骗的。
顾雪甄不再问了，只道：“那就劳烦廉先生开药方了。”
她回到寝室，顾雪昭已翻身向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照顾好姑娘，我在外边，有事就告诉我。”顾雪甄叮嘱云舒和月闲。
她来到寝室外的小隔间坐下，不一会顾雪窈也匆匆赶来了，一进门就道：“二姐姐怎病了？我在药馆那边，吴忧去抓药，说是二姐姐病了，吓死我了。”
“着凉了。”顾雪甄道。
顾雪窈到寝室看了顾雪昭，她在睡觉，顾雪窈就出来了。
“二姐姐今天不是去贺夫人的雅集吗？怎会着凉？”顾雪窈和顾雪甄坐在罗汉床上。
“上清观在山脚，山风大，吹多了会着凉。”顾雪甄闻到她身上的草药味，问道：“你又去药馆玩了？”
“我不是去玩，我去跟三表哥学抓药。”顾雪窈理直气壮回道。
“怎么，你也想学医术吗？”顾雪甄挑眉问道。
“不是，我是闲着无事的，去三表哥那里找点事情做，听三表哥说京城的新鲜事，三表哥说得挺有意思的，特别是那个百味楼，我真想去看看。”顾雪窈笑着说道。
顾雪甄道：“这容易，下次临川回京城，你和他去京城就能看到了。”
“我也能去京城吗？”顾雪窈兴奋地问道。
顾雪甄笑道：“怎么不能，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是极好的事。我同你说，百味楼可好看了……”
顾雪窈手撑在矮几上，身子向顾雪甄倾靠，认真地听她说百味楼是如何好看。
顾雪昭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隔间里的说话声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珠罗帐。
她们说是担心她，却聊其他事聊得兴起，好一个担心！
外头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大姑娘，吴忧送二姑娘的汤药过来了。”
吴忧？不是廉重夜么？
顾雪昭回转过身，撑起身子往外看，云舒忙过来扶住她。
文心提着食盒进来，顾雪甄跟在后面，她看见顾雪昭坐起来，忙让月闲拿衣服给她披上。
顾雪昭撑在床边往外探头，她的寝室是能直接看到正屋的，就是隔间那边放了一座绢制屏风。
屏风那边能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那是吴忧，只有他一人，廉重夜没有来。
顾雪甄从食盒拿出汤药过来，“雪昭，喝药吧。”
顾雪窈也捧着一碟蜜饯过来，“二姐姐，这是我做的蜜饯，你喝完药，吃一颗蜜饯嘴里就不苦了。”
“多谢。”顾雪昭整个身子一软，往后靠在云舒身上，接过药碗把药一口气喝完。
汤药很苦，从舌尖苦到心底，苦到她整个人都发麻了。
喝完药，顾雪昭没有吃蜜饯，身子一滑躺到床上，虚弱地说道：“长姐，雪窈，我累了，先睡了。”
她翻身向里，眼睛闭上，眼泪溢出，滴落在秋香色的锦缎软枕上。
长姐生病，他亲自送药过来，尝过药之后，像哄小孩子一般哄长姐喝下。
而她生病，他连送药都不肯。
又有两颗眼泪滴落在软枕上，洇湿的水印扩散到她的脸颊处，又湿又凉。
如她再一次被伤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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