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无妄之吻------9
汽车呼啸远去,马路上陷入了夜的静谧。
盛久全单手插兜,沿着路边行走起来,蒋含笑站在他身后,心跳有点急,呼吸也有点急。
确认他对自己有风月之心,这是个有点艰难的过程,一旦她确认这一点,就很难再找回心中的安宁了。
二十五岁的蒋含笑在感情生活上一片空白,但并不代表内心不够成熟,不代表她能对一个男人给与自己的宽容和善待视若无睹,不代表她体会不到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现出好感的隐意。
两个月来,她涉入了他的工作,却从未涉入过他的生活,她对他从不了解,但他若想了解她,那可太容易了,并且他现在应该已经很了解了。
她不敢试图去妄想盛久全能有多喜欢自己,她从不觉得自己身上会有什么魅力,她只知道自己在慢慢卸下伪装,徒有的年轻美丽,行事的单纯和工作的无能,在他面前已全无遮挡。
他稍微做点什么,她就会不自觉地卸下一层警戒,他什么都不用说,她迟早主动落网!
蒋含笑觉得脚步有点沉,路灯把他的影子逐渐拉长,她看着那道挺逸的影子,觉得自己现在马上就能落网。
但落网之后呢?他的捕猎兴趣褪去呢?他对她的新鲜感消失后呢?
他会不会像对待云黛那样,对她说‘时间带走了你的纯粹,释放了你的愚蠢’?
而她会不会和兰雯一样难以自拔,飞蛾扑火以血鉴情?那该是怎样一番悲壮和可笑!
“走啊,不是要散步么?”盛久全见她迟迟停在原地,转头提醒。
他沉朗的声音混着夜风撞进她的听觉里,让她心生悲伤。
她抬步走上前,与他并行,浅声问道:“盛总,您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这条路上散步?”
她还记得薇薇安八卦过老板的家事,知道他少时长居海市。
盛久全沉默了,一阵夜风把梧桐树叶吹得幽幽作响,夜风过去,蒋含笑才听到他深沉的回复:“从来没有!”
他的步幅略大,步伐略急,蒋含笑想着,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也许并不是一段开心的回忆。
可惜她无从了解,她对他的一切都毫无了解,毕竟过去那些年她一直在神化他。
神明是用来仰望的,神明的过往是不需要被了解的,神明的作用只是给人带去信仰和希望,至于神明自身是否幸福,这不是信徒该操心的事。
可蒋含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信徒了。
她会心疼他今日的疲惫,会心疼他情感的乏味,会原谅他把她当成消解乏味的媒介,会原谅他对她若有似无的轻浮和冒犯。
如果与她隐秘的拉扯能让他消解乏味,在不伤害彼此关系的基础上,她乐意奉陪。
两个人一起散步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蒋含笑是想让他自己散散步,他精神紧绷的疲惫是无法通过和朋友们的交谈得到化解的,片刻的精神空白才是最好的疗愈。
蒋含笑步伐放缓,微微错后半步跟在他斜后方,她想把夜的静谧和大自然的松畅全部留给他,她自己则走路的声音很轻,仿佛不存在似的。
盛久全却忽而转身,拉了她手腕将她拽在自己身边,声音很低:“跟上点,你走的太慢了!”话一落,便松开手。
蒋含笑垂眸皱眉,看着自己刚被他碰触过的手腕,攥了攥拳头,声音很小地说:“这条路就应该走得慢一点!”她说着,步伐压得更缓了。
盛久全转头看她,终于压慢了步伐,他眸色静而深,似乎是在等她解释。
“我家在苏市,乡下农村没别的,就是树多草多,初中的时候……”蒋含笑解释着,说到这忽而停下,转头看他一眼。
“初中的时候……是指你在盛威的时候吗?”他语气温和。
“是的!”蒋含笑点头:
“因为您刚刚了解到的原因,我那时情绪失常失控,暑假回去每天都会徒步溯溪两个小时,林子里的树叶声就像这条路上的树叶声一样,会帮我进行心理按摩!”
“心理按摩?”他大概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浅笑了一下。
“嗯!我那时就明白,原来大自然是可以帮人唤回内心的宁静的!”她说得很认真,转头看着他,又认真补了一句:“管用的!”
她无法忘记面对陈安妮毁谤时内心那股强大的平静感,那是在他身边历练了两个月,贯看金钱财富游戏后得到的平静感。
蒋含笑看着他,心中默念,你让我在财富的洪流中卸掉心中卑怯,找回了内心的平静,我也希望能帮你在大自然的安然中卸掉紧绷的情绪之弦,找回内心的安宁。
盛久全读不懂她眼中的深意,只是她声音轻柔,是比夜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更让他情绪松愉,他轻牵唇角,低声应道:“嗯!”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并排缓行,夜风偶过拂人面,令人心软又安宁。
有车路过时,他偶尔会说一句:“走里面一点。”拉一下她的手腕,将她换到自己内侧,然后松开。
偶尔他又会说一句:“你太靠边了,别掉水渠里。”又拉一下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身边拉一拉,然后松开。
蒋含笑低头不语,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毫不惊慌,只觉得夜风衬他好温柔,和日常老板的冷厉威严迥然相反。
他大概很得意用这种似有若无的方式消遣她,蒋含笑想着,他游戏般故意亲近又刻意疏远,想不想猫捉老鼠?猫在这个过程中的愉悦感,他也会有吗?
她如今已经看破,也能释然,她不回应也不逾越。
风吹树叶的声音有点急促,夜更深了,她被他带着拐了好几个路口,已经不认识回驻地别墅的方向了。
终于远远地看到熟悉的别墅时,她猜测这一小段路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盛久全突然开口:“韩教授已经到海市了!”
蒋含笑回神,转头问:“韩伊知道吗?”
“办完正事再把她送过去!”
她知道他说的正事,指的是韩正手里的项目,接下来这个项目将会怎么进行,他一定已经有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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