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梁家的重压
封川城内，梁府大院灯火通明。此时正值晚宴时分，大厅中人声鼎沸，酒香弥漫，梁振国坐在主位，身旁陪坐的正是地方军阀周定远。两人正推杯换盏，语气间尽是寒暄和笃定的合作之意。
“梁老爷，咱们两家的这桩亲事，真是天作之合啊。”周定远放下酒杯，语气中满是笑意，“我周某人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您梁家，能在这乱世之中稳如泰山，咱们强强联手，往后封川城的半壁江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梁振国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回敬道：“周将军，您谬赞了。雨萍这丫头自幼娇生惯养，若能嫁到您周家，必定是她的福气。只是还望周将军日后多多担待她这个小性子。”
“哈哈，梁老爷放心，雨萍小姐那是书香门第的闺秀，能娶到这样的才女，是我的福气。”周定远眉飞色舞地说道，眼中却隐隐透着一丝野心。
宴席上觥筹交错，但席间的梁雨萍却如坐针毡。她一袭素雅长裙，安静地坐在一旁，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父亲梁振国与周定远的谈笑声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这场宴席的真正目的，就是为她的婚事敲定最后的章程。
“婚事已经定了。”
宴后，梁振国将梁雨萍单独叫到书房。灯火下，他的脸显得格外威严。
“雨萍，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梁振国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你是梁家的女儿，不是普通人家，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婚姻。你嫁给周定远，是为了家族的安危。”
梁雨萍咬着嘴唇，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眼中的情绪：“父亲，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
“突然？”梁振国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这桩婚事从你满十六岁起，我就开始谋划了。雨萍，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梁家在封川的地位并非天生稳固？周家掌控军权，是封川的半个天，而你是梁家唯一的女儿，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命。”
“责任……命……”梁雨萍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翻江倒海。她并非不明白家族的处境，也清楚父亲所言的利害关系，但越是清楚，她心中那份挣扎和痛苦便越加深刻。
“父亲，您就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吗？”梁雨萍终于抬起头，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梁振国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缓缓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到窗前，语气不再那么严厉，却也多了一份无奈：“雨萍，我不想强迫你，但你要明白，身为梁家的一员，我们做事向来以大局为重。你母亲当年嫁给我时，也没问过愿不愿意。”
提到母亲，梁雨萍的心微微一颤。她的母亲自小便是封川有名的才女，却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梁振国，最终郁郁而终。这份悲剧一直深埋在梁雨萍的记忆中，如今却像一面镜子，照出她自己的未来。
梁振国见女儿沉默，语气略微放缓了一些：“雨萍，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你放心，周定远不是普通的军人，他能力强，眼界也高，娶了你不会亏待你。等过些日子，你自然就会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梁雨萍没有再争辩，默默地退了出去。然而，她心中却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回到闺房，梁雨萍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发呆。风吹动了窗帘，月光洒在她脸上，照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我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利吗？”她轻声自语，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无助。
她想起了江 边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陈河清的眼神，那种坚毅与自由的气息仿佛仍在江风中回荡。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一个不用被家族和责任束缚的世界。然而，这一切，却因为父亲的安排显得遥不可及。
“陈大哥……”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心中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动了情，但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她曾幻想过，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她会选择与陈河清一起漂泊江上，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然而，这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桌上的一盏灯忽然被风吹得摇曳起来，梁雨萍起身将窗户关上，却忽然瞥见梳妆台上放着母亲的挂坠。她轻轻拿起挂坠，里面是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母亲……”她轻声呼唤，眼泪悄然滑落，“如果您还在，您会支持我吗？”
她的心中满是挣扎。一边是家族的期望，一边是她内心的渴望；一边是责任，一边是自由。她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也明白梁家当前的处境，但越是如此，她越觉得压抑。
“为什么？”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心中充满了愤懑和悲伤，“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就注定不能自己选择命运？”
几天后，周定远特意来到梁府，正式向梁振国提亲。梁振国喜笑颜开，亲自带着周定远参观梁府，俨然一副未来亲家的模样。
梁雨萍远远地站在花园一角，看着周定远那身耀眼的军装和意气风发的神情，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这就是我的未婚夫吗？”她低声自问，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陪客。”丫鬟小翠走过来低声说道。
梁雨萍默默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裙，缓缓朝大厅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沉重的枷锁上。
梁雨萍的脚步停在梁府大厅前，透过雕花屏风，她看到了正与父亲谈笑风生的周定远。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和野心，眼神中尽是自信，仿佛天下皆在掌控之中。
“这就是父亲为我选的夫君……”梁雨萍心中苦笑。她知道，周定远这样的人，对她的“爱”不过是对梁家势力的觊觎罢了。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屏风，走进大厅。梁振国一见到她，便满脸堆笑地招呼道：“雨萍，快过来！周将军特意来看你，你怎么能躲着不见呢？”
梁雨萍微微福身，礼数周到：“雨萍见过周将军。”
周定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和掠夺的意味。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讨好：“雨萍小姐果然是封川第一美人，难怪连梁老爷都夸你聪慧过人。”
梁雨萍不卑不亢，淡淡回道：“将军过奖了，雨萍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夸赞。”
“雨萍！”梁振国的声音略带责备，“周将军是一方豪杰，你得学着多亲近他才是。”
梁雨萍没有反驳，只是垂眸敛目。她知道，无论她如何回应，父亲都会站在周定远这一边。她的沉默，反而显得更加端庄和得体。
傍晚时分，梁雨萍终于从应酬中脱身。她拒绝了丫鬟的陪同，一个人来到江 边的小路上，迎着江风散心。
江水缓缓流淌，晚霞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水波染成了金红色。梁雨萍站在江 边，望着远处两江交汇的地方，心中却是满满的茫然。
“梁小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然转身，只见陈河清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篮刚捕来的鱼，衣衫简单却干净。见她回头，他笑了笑，把篮子放到一旁，走了过来。
“陈大哥……”梁雨萍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一抹黯然取代，“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路过，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想过来打个招呼。”陈河清看着她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不佳，“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梁雨萍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出来透透气。”
陈河清没有多问，而是看向远处的江面，低声说道：“有时候，心里有事憋着很难受，不如和江水说说。江水会听，它也会帮你带走烦恼。”
梁雨萍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陈大哥，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陈河清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我是说真的。小时候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跑到江 边。后来觉得，江水那么宽广，我的那些烦恼在它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番话像是一缕江风，吹散了梁雨萍心中的一部分阴霾。她看着他，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陈大哥，你觉得，人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陈河清一怔，随即认真地说道：“命运是天定的，但人心是自己的。只要心还在，就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梁雨萍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望着眼前的陈河清，忽然觉得，他虽出身平凡，却比许多达官显贵都更明白一些道理。
回到梁府的梁雨萍，将自己的房门反锁，独自坐在桌前。陈河清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只要心还在，就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她看着桌上母亲的挂坠，心中渐渐燃起一股不甘心的火苗。她不想像母亲一样，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更不想用一生去迎合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
然而，摆脱家族的束缚谈何容易？梁家的势力、父亲的威严，甚至周定远的权势，都是她难以逾越的障碍。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道。
正在这时，丫鬟小翠敲门而入：“小姐，老爷让您明天准备一下，周将军明天要带您去西江巡游。”
梁雨萍心中一惊：“巡游？”
“是啊，老爷说这是周将军特意为您安排的。”小翠低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羡慕，“周将军真是用心，小姐您可真有福气。”
梁雨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明白，这次“巡游”不过是为她和周定远的婚事制造舆论罢了。
这一夜，梁雨萍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陈河清的话语和江 边的那一幕。
“只要心还在，就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她忽然坐起身，眼中多了一丝坚定的光芒。她知道，继续留在梁家，她的一生都会被控制。而离开，虽然前途未卜，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我不能让命运掌控我。”她咬了咬牙，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天未破晓，梁雨萍偷偷从后门离开梁府。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带多少银两，只是带上了母亲的挂坠和几件换洗的衣服。
她知道，自己能去的地方并不多，但她有一个目标——两江交汇处的岩石顶端。那里，或许还有一个人，会为她的到来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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