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宫出丑
薛如眉又替安茹月整了整衣服,强作精神,搭着侍女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
放眼宫门内,处处都是成群结伴的夫人小姐,时不时又从哪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好不热闹。
这次聚会是皇后举办的,后宫中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连同京城里那些名门望族,都受邀参加了。
她刚站定,就有一位夫人凑上前,状似热络地打探道:“安夫人今日身体可还康健?怎么瞧着有些恹恹的呢?”
这哪里是关心她的身体,分明是见她脸色不对,想来探听相府八卦的!
薛如眉暗自咬了咬牙。
要换作一个心大些的人,指不定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出来了。
至于说出来的后果么,大概就是第二日醒来,京城上下但凡消息灵通些的女眷都会对此有所耳闻,再过几日,这消息就会变成市井街坊无人不知的谈资!
她连忙扯出一抹笑来,不着痕迹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薛如眉近几日诸事不顺,单是安远的事情,就逼得她整日愁眉不展、几宿睡不着觉,那张惨白的脸涂了脂粉后,显得愈加憔悴了。
原本还能用慕容绯调制的珍珠膏遮一遮,好歹提升一些气色。却不想,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珍珠膏,因她近日一直神思不属的,竟还错手打翻了。
若是能用香薰衬一衬也就罢了,可她昨日一直想着安远的病情,把这些琐事都忘到脑后去了。
倒是茹月丫头……
她微微侧过头,便见到安茹月已经与旁的几位通身贵气的小姐闹成一片了,棕黄色的袄裙虽看着有些老旧,却透出丝丝缕缕清浅的桂花香,反倒显出一股古朴沉静的韵味来。
薛如眉未说什么,若无其事地招呼了安茹月一声,几人便拥着,有说有笑地见安莹玉去了。
安莹玉一瞧见两人的身影,就欢欢喜喜地快步走了过去,发间钗饰叮当作响。
“娘,绯儿做的衣服呢?”
她又四下里看了看,仍不见衣服的影子,有些疑惑。
往常娘每次进宫,都会为她捎一件设计极为精妙的衣服,听说是六年前才被认回家里的那个丫头慕容绯缝制的,针线细腻娴熟,即便是皇宫里的绣娘见了也要自叹弗如。
这丫头出身乡野,行为粗俗,不过手艺倒还不错。
安茹月闻言,顿时低下了头,眼中晶莹似要落泪。
“姐姐,六妹妹她这几日太过顽劣,大哥着实气不过,便叫她去祠堂里反省思过。我念着六妹妹尚且年幼,心下不忍,过了不久就想去接六妹妹出来。却不料,我进去时,六妹妹竟已经走了。”
说着,安茹月双肩颤抖得愈发剧烈,实在控制不住,泪珠儿一颗一颗,似要砸进人的心窝子里。
一旁的小姐见她哭得伤心,心疼地取出帕子为她拭泪。
虽不知那是何许人也,但这般辜负家里人的好意,也实在不该了。
安莹玉本想上前劝慰一番,却见安茹月哭得鼻涕都要下来了,忍不住又收回了步子。
她装模作样地跺跺脚,愤愤不平地说道:“也在府上教养六年了,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怕是小时候野惯了,交的朋友也没一个正经人家出身的,如今长大了,自然也去不掉骨子里的卑贱顽劣。”一位夫人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帮腔道。
安茹月听着旁人诋毁慕容绯的话,心情大好,却也不敢表露出来,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惊,连忙纷纷转向门口,俯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诸位今日皆为受本宫邀请前来,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皇后笑意吟吟地跨入屋内。
“谢娘娘。”
夫人小姐们抬起头,就瞧见皇后娘娘今日穿着的华服,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月牙白的曲裾深衣徐徐曳地,配以独出心裁的琵琶袖;正红色镶边鎏金色暗纹铺满了衣裳,上面细致描绘的凤求凰图样栩栩如生,活像是要从领口飞出来了。
“皇后娘娘这一身衣服实在挑得好,优雅大方而韵味十足,正衬出了娘娘母仪天下的端庄之气。”一位机灵些的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张口恭维道。
皇后从容不迫地踱到主位处坐下,悠悠抚平了袖口的一丝褶皱,没有说话。
“这是自然,皇后娘娘本就国色天香,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反是裁缝绣工不足,裁出的衣裳不能将娘娘的美貌淋漓展现呢。”另一人连忙随声附和。
“赏。”
皇后说完,随行的宫人就立刻会意,抽出两锭金子,分发给方才两位。
二人欣喜万分,忙不迭跪下谢恩。
“丞相夫人与令千金,今日怎么穿得这般低调?还有玉贵妃——”皇后漫不经心般地抬了抬眼皮,略带讥讽道:“倒不像平日里的作风了。”
安莹玉暗自咬牙。
她与皇后素来是死对头,今日家眷进宫又落了下乘。
这下可好,过几日两人若再碰面,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自己!
都怪那养不熟的白眼狼慕容绯!
丞相府肯认回她一个村姑,不知感恩也便罢了,竟还如此骄纵!
“是啊,安夫人穿正红色的袍子来赴宴,莫不是想喧宾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是要赶着嫁人去了呢。”一个夫人满脸刻薄地说道。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
薛如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挂不住了。
安茹月身边的小姐见状,也躲瘟疫似的离开了。
安茹月难堪地站在原地,脸黑如锅底。
她本就该是众人瞩目的天之娇女,哪里被这么掉面子过!
往日聚会,她们母女三人皆是衣着精致得宜,每每惹得众人艳羡不已。
可今日有皇后这么一挑事,再加上周身这副土气的打扮……她们只好尽力往墙角站去,灰头土脸地不敢露面与旁人交谈。
安茹月见自家姐姐和母亲也是一幅尴尬的样子,心里才平衡了些许。
她凑上前去,敛眉说道:“我们也莫要太过责怪六妹妹了,相信她不久之后便会迷途知返,回到丞相府的。”
“哼,村姑就是村姑,还迷途知返?”安莹玉声音尖利。
眼见着皇后身边围满了夸赞奉承的人,她眼睛都红了。
“莹玉,”薛如眉突然想起正事,脸色更加愁苦了,“你大哥近日又咯血了,请的大夫也一个两个说治不好。你看你能不能出面,请太医去诊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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