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怎忍心舍弃
“没有！我从未这般想过！”宋逐扬急忙否认，同时发誓道，“我宋逐扬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女人，不会有妾室，更不会有任何外室，我发誓！”
寇南星不想听他这些誓言，只是继续问道：“既不是，那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如何能登上那高高的国公府大门？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果然是在开玩笑，对吧？”
“我没开玩笑！真的！”宋逐扬被寇南星这连珠炮的反问，问得简直有些焦头烂额，急急地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家情况有些复杂，我的婚事虽的确涉及家族联姻，也确实有各种弯绕在里头，但我还是有机会可以自己做主的！”
“呵，是吗！”寇南星一声冷笑，显然是不信。
宋逐扬看着她，那皱起的眉心几乎能夹起地上的蚂蚁。
他有心想给寇南星解释得更加彻底详细，可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允许他将那些污糟的事儿一一说与她听，他担心一旦下了马车，任他如何舌灿莲花寇南星都不会再听。没办法，他只好拣着重点，将为何他要自寻妻子之事说了出来。
“我三岁时母亲病逝，不过半载父亲便娶了新夫人，那新夫人就是我如今的继母。不到一年，新夫人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二弟出生，从此，我继母便一直费尽心机想要将我的世子之位夺走。我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个耳根软的，几次差点让他们成了事。可我不可能将世子之位拱手让之，因为这位子是母亲帮我争来的。这是她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不能丢，所以拼尽全力不让它被夺走。”
短短几句话，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激情愤慨，几乎是平铺直叙，宋逐扬便将一个孩子独自面对一群恶狼的惊险事情，就这样平淡地说了出来。
他没指望寇南星同情自己，也不希望她同情。这毕竟是他的人生，幼儿时不能选择，可懂事之后，后续所有皆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我竭力阻止，但对方也绞尽脑汁想要得到。先前的各种办法皆折戟沉沙，所以这次他们想要利用我的婚事，迫使我就范。或者，干脆通过这婚事，将我控制在其手里。我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便想自己寻个妻子，从根儿上直接断了他们这心思。”
宋逐扬眸光沉沉地看着寇南星：“只是这件事原本可以缓一点来，可谁知道那女人竟不知如何说服了太后，明年三月，若我依旧未娶妻，那太后会直接下懿旨，帮我指婚。至于人选，我那好继母自然早已经备好了。”
说着他低下了头，不由自嘲地笑道：“我虽贵为国公府世子，可实则在许多方面连普通人都不如。不瞒你说，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十分羡慕你，羡慕白芨。你们一家人彼此爱护，相携共进，平凡却甜蜜，这种日子……其实最难得。”
带着浓浓艳羡，宋逐扬终于结束了陈述，他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寇南星，旋即垂下眼睑，掩去了眸底的那抹复杂，以及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舍。
车厢又一次安静下来，粼粼马车声擦着耳鼓不停向前滚动，寇南星看着低下头的宋逐扬，没有任何怀疑，她竟是第一时间相信了他所说内容，而这反应令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她知道高门里龌龊寻常，就如当初的钟家，对此她早已见怪不怪。然而在听到宋逐扬叙述后，她还是没忍住起了一丝怜悯。
或许是经历过生死，她知晓其中艰难远非一两句话便能阐述明白。而她从宋逐扬短短几句话里，看到了那个挣扎于万千于荆棘，困顿在肮脏泥淖，却始终咬着牙倔强地不肯就范的孩子。
尽管这孩子从未说过一声苦，但她知道，他早已尝遍了这世间的苦。
只是……
寇南星轻叹口气，在马车拐入巷口之际，放缓了声调对宋逐扬道：“宋世子，我家境如何，身份怎样，你在这里住这么久想必比谁都清楚。你刚也说了，我们家的日子平凡甜蜜，这种日子甚至连你都羡慕。既是连你都羡慕的日子，你说我又怎忍心舍弃呢？”
宋逐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寇南星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寻常百姓眼里，嫁入高门的确令人向往，谁都想寻个金龟婿，好撑起自家门楣。可并非所有人家皆如此，至少我家不是。”
马蹄声哒哒，在这寂静的夜里将寇南星的声音传得有些悠远。
“先不说我自己对门第并不看重，我阿耶与阿娘亦是如此。他们更多的是希望我此生平安喜乐，健健康康就好。”寇南星说着微微停了停，看向宋逐扬的目光冷静又自持，“而且，你娶妻的真正目的，是让她帮你守住后院吧？你确定凭我一个郎中女儿的身份，可以帮上你的忙吗？”
“我觉得可以……”宋逐扬低低呢喃了句。
寇南星轻笑，摇了摇头说：“便是可以，那你觉得，我会舍弃自己的安稳日子不过，去与那些那些心思歹毒之人勾心斗角吗？”
宋逐扬绷紧了唇角不再说话。
或许那些看中了他的人会这么做，可寇南星……他的确没有把握。
见他不再说话，寇南星知道他已明白了自己心意。她想，这场算计的颇有些好笑的求娶，该是结束了。
只不过因为宋逐扬的自述，她对他并没有生出厌恶，反倒是多了同情。
他虽贵为国公府世子，人人艳羡，可即便有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他也并非事事如意，甚至有时候比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处境还要更艰难。
然而，艰难并不能成为他算计自己的理由，她总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
“宋世子。”寇南星注视着宋逐扬，绵软又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再次响起，“如今我既知晓你身份，那便不能再将你留在家里了。我会找个理由，让宋世子从我家合理‘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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