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不识庐山真面目
其实文宇说的这些，文良自己也明白。他能坐在队长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影响办案的因素有很多，他是太急于把这个案子破了，这才导致他漏掉了很多重要的细节，说句直白点的话，他之所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原因，还就是因为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文宇。
因为文宇的出现，导致了很多刑警对文宇盲目迷恋，甚至有些影响了自己在众人心中‘光辉’的地位。所以他才急于在下属面前证明自己，来围护自己队长的‘伟大形象’，只是这件事如果说出来的话太丢人了，他才不会和文宇说明这个原因。就算文宇没有在这个时候提醒他，他也会在碰壁几次后重新发现这几个漏洞。
此时的长湖刑警大队内部已经忙翻了天，技术队的人分成了两组，一组在进行现场取证的检测勘验，另一组在调查内部所有刑警的手机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查那个把秘密泄漏出去的刑警到底是谁。剩下的刑警也全都出了外勤，去本市的各个药店调查含有麻黄碱成分的处方药最近一年以来的销售记录。
烟还没熄灭，办公室又进来一名刑警。
“队长，文顾问，你也在啊？”
文宇微微点头。
“说吧，什么事。”文良道。
“我们已经把本市所有药店的采购清单、销售记录和库存做了对比，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近半年来并没有人存在大量购买处方药的行为。”
这个结果让文良感到失落，但却早在文宇的意料之内。
“行，我知道了，那就让同志们都先撤回来，帮着小刘一起去西餐厅找一找可乐吧。”
“找可乐？”
“你去联系小刘就知道了。”
“是！”
外勤刑警离开口，文良又问道：“文顾问，这下可又麻烦了。”
“这很正常，虽然我国对于含有麻黄碱成分的药物监管力度很大，但是在市场上仍然有非法流通行为。甚至一些人私下里也会在网络上进行销售贩卖，想要通过药品的来源着手调查，太耗费警力了，凭凶手的智商来看，他也绝对不会在药品来源上露出马脚的，依我看，这些药他很可能并不是从药店购买的，很有可能是在网上或者通过一些隐秘性较强的渠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调查起来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文宇笑着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熄灭，道：“文队长，你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
“能不愁吗？局长连个电话都没打，亲自过来当面跟我说，这事儿可不小啊……”
“这事儿也没什么的，你是做刑侦工作的，在破案的时候千万不要夹杂其他的因素，太过于着急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力。”
“能不着急吗？顶头上司发话，哎……”文良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何尝不想破案？
“王局催你尽快破案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舆论，只要把舆论压下去了不就好了？”
“那哪行啊？”文良道，“现在这些不辨是非的网名实在是太多了，你说你不控制舆论吧，舆论会越闹越大，全都指着脊梁骨骂警察是吃干饭的；你说你要是去控制舆论，把相关的帖子删除吧，他们又会说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警方心虚了才这么做。你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到头来你费了半天的力气破案，老百姓骂着你，领导批评着你，你是里外不是人……现在这人民公仆可不好当啊！”
“谁让你端的就是这碗饭呢？”文宇哈哈一笑，对他现在的处境表示十分同情，“不过这个案子，居然会有媒体介入，我觉得挺奇怪的。你们这队里的嘴巴不够紧啊，怎么还能把案件机密泄漏出去呢？这么严重的错误也有人犯？”
“一提这事儿我就快气死了，文顾问，我们队里都是懂规矩的老人。我敢拿自己脑袋打包票的，队伍里随便拽出一个来都知道保密义务，所以肯定不是我们队里的人泄密的。昨天晚上吃饭的食客那么多，八成就是那些食客泄密了，但是这事儿我怎么跟领导解释？我说不是我们泄密，是食客泄密？领导肯定不听啊！”
听到这话，文宇忽然皱了皱眉头：“食客泄密？”
“对，怎么了？”
“杨明被抬上救护车之后，所有的食客都买单走了，谁会知道杨明是被投毒身亡的呢？”
文宇语气严肃的一句话，让文良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忽然一拍大腿，道：“对啊！这事儿有问题啊！法医是昨天傍晚才出的诊断结果，证实杨明是麻黄碱中毒死亡。这事儿当时只有你我法医和小刘知道，怎么可能是食客泄密的呢？难道说……”
文宇皱起眉头：“我怀疑，泄密的就是投毒的真凶。他想借用舆论的力量混淆视听。在舆论强烈的情况下，警方办案自然会有一种压迫感，这不但会导致办案过程中的甄别能力，甚至还会感觉着急。就像是刘杰一样，你看到了他的指纹就把他锁定为主要嫌疑人，如果是正常办案，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你或许会回过头来捋一捋头绪，然后寻找其他证据；但这种情况下，你最有可能做的是什么？把他列为主要嫌疑人，然后因为证据不足释放？亦或者是把所有的警力全部押宝在刘杰一个人的身上？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对真凶有利的！”
听他如此分析，文良竟不知不觉的出了一生的冷汗，他搞刑侦有点年头了，虽然谈不上半辈子那么夸张，但最起码他从毕业开始就扎根在刑警队了，在他从业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压根就没遇见过心机这么深的凶手。
先是费尽心思制造死者心脏病突发的假象，未遂；而后又制作伪证，试图把罪名嫁祸到服务员刘杰的身上；而后，又第一时间把秘密泄漏给媒体，利用媒体舆论的力量来混淆警方的视线。
他不敢想，如果不是文宇提醒的话，自己在这个案子里面还会走多少弯路？
虽然说刘杰到最后肯定不会被冤枉，但真正的凶手恐怕也不会被抓住了。
听完文宇的分析后，文队长觉得很有道理，如果凶手真的如文顾问分析的那样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既然秘密很有可能是凶手泄漏出去的，那么只要找到第一个发布新闻的媒体，让他交代出泄漏秘密的人究竟是谁，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于是，长湖区刑警大队开始兵分三路，一路去餐厅排查毒源，试图找到那瓶早就已经被下好毒的可乐；第二路去把所有发布本次投毒案的新闻记者全部带到警队，让他们交代出新闻的提供者；另外一路则是继续从麻黄碱的来源开始排查，虽然说文宇并不对此抱有什么希望了。
看着刑警们来去匆匆的背影，文良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文顾问，关于董海明的案子，有了一点眉目。”
一听到这个人名，文宇敏感的抬起头，追问：“发现他的行踪了？”
“这倒没有，这个董海明跟个老鼠一样到处钻，身份证根本没有在任何酒店有过登记信息，从官方上我们没办法查。我之前办过一个打架斗殴的案子，有一个混混欠了我个人情，这事儿我私下里问了他，他说前段时间在南龙区的一个地下赌场见过董海明。”
地下赌场？
文宇稍稍皱眉，“难道说董海明有赌博的不良嗜好，是因为缺钱才会贩卖盗窃的手机的？”
“应该是。但是我认识的那个混混跟董海明并不熟悉，只是在赌桌上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但是自从张山落网之后，董海明就再也没有在那个赌场出现过了，看样子可能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文宇很清楚，因为张山所在的电子城里多数商家都存在销赃的违法经营行为，在事情败露之后被长湖刑警大队和工商局联合查处，这个动静不小，很多在社会上流窜作案盗窃手机的团伙最近都非常的安分，可以说这个案子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而董海明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曾经向张山销售过来路不明的手机，恐怕也会被警方列为抓捕的对象，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隐匿起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了董海明的暂时藏匿，就证明董海明是时时刻刻关注外界的动态的，一直留意着风吹草动，等待风口不严的时候还会出来活动；而且对董海明一无所知的文宇现在也意外得知了董海明的一项爱好——赌博。
虽然董海明几乎不会在明面上场所出现，但他却会在地下赌场出没。他对董海明的了解已经从无到有了，以后至少有一个主要的调查方向了，或许可以去一些赌场碰碰运气。
“西北类似的地下赌场多吗？”
“这些地下赌场都是偷偷营业，并不在警方的掌控范围内，所以想要掌握所有的地下赌场，需要先找内部人渗透进去，难度应该不高。”
“行，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说这就见外了，也是我们分内的事。等这个案子完了以后，我再专程办一下董海明的案子，现在眼下有命案，得优先办这个。”
威法西餐厅门口，三台警车并排停放在路边，一名警察撕下刚贴上不久的封条，从一个透明袋子中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小刘率先进入，道：“继续搜，这次的目标是可口可乐，但凡是被打开包装的，或者又打开痕迹的，有破损的，全部收集起来，垃圾桶也不要放过。”
“是！”
在小刘的传达下，所有的刑警便开始对餐厅进行了第二次地毯式搜索。搜索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只找到了两个符合要求的可乐瓶，其中一个剩下半瓶，另外一个是空的，没有拧瓶盖。小刘将这符合要求的两个可乐瓶分别放在两个物证袋中，并且分别标注了1号瓶和2号瓶。1号拼有半瓶可乐，2号瓶为空瓶，他在后厨的厨房里搜查一番后，又在垃圾桶的最底部找到了属于2号瓶的瓶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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