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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魔尊


飞火身形拉出一道绚烂闪电。

轰然震雷炸响。

电光直接劈中林默胸膛,将整个人打得倒飞出去,空中一连串翻滚。

顾若水看得心惊肉跳,她清楚飞火有多强,十大魔君各有千秋,但要论近身搏杀,没谁能与此人相比。

毕竟世上能将体术修行到三洞境界的寥寥无几,僅次于受困于先天条件的剑修。

不过她也清楚林默体魄有多强悍,反应有多快,世上能在她神弓前做出反应的人同样没有几个。

至于为何没躲开这一拳,相信有他自己打算。

飞出数十丈,林默一个死人提,挺直腰背飘然落地,身体表面电花流动,嗞嗞作响,浑身轻抖,像打了个寒颤,衣衫上电花瞬间钻入体内,没事人一样悬停在那里,煞有介事正卷袖子。

“有点意思。”飞火不怒反笑,喃喃道:“体魄能扛,看你元神能不能扛。”

身形再次疾射,电光耀目。

砰!

这一次动静远小于上次,然而气机激荡而出,如同江河决堤,汹汹奔流铺散四方。

林默一动不动,以血肉之躯,生生受了一拳。

顾若水瞬间反应过来,相比上次,林默不僅体魄更胜,元神似乎也接近体魄强悍。

这才过多久,他究竟是怎么修行的?

早前还信誓旦旦说魔尊对他的躯壳不感兴趣,现在她已经不敢确定。她却不知,林默此时用的稳固元神之法,正是来自她束缚元神之术。

飞火后撤半步,讶然道:“元婴未生,元神竟能炼到如此地步。”

不是飞火这拳威力小,他这拳本就冲元神攻击,雷电之属,向来对魂魄攻击效果极佳。

他哪知道林默历经过两次非同寻常的大罗天劫,雷电抗性根本不是一般修行者可以比肩,这也是林默敢于赌一把的原因。

若换冰轮、青翳之流,他早就让顾若水出面,哪会亲身面对洞真魔君这种存在。

万物相生,必有相克。

林默这副体魄恰好克制住不擅术法的体修飞火而已。

飞火拉开一个古朴拳架,两条腿一前一后,一屈一伸,低头拱背,如负山岳。

拳架拉开,天地灵气如获敕令,四面八方滚滚而至,足有气吞山河异象。

转眼间,身后白光电闪,整个人神人在天,头顶积云如发,背负电光若山,脚踩银光则似江河流淌,步斗踏罡,僅以浑身真元雷电便铺设出一幅道韵盎然的仙家阵图,与林默剑气成阵阴阳衍化八卦九宫,飞星连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若水赞叹不已:“如此拳法,可谓登峰造极,十大魔君任何一位站在飞火而前,没谁敢拍胸膛保证,接下一拳还能站得起来。”

林默毕竟魔尊亲口找她要的人,若有闪失,可怎么跟魔尊交代,朗声道:“飞火兄,尊上有交代,望拳下留情。”

飞火此时物我两忘,正处于玄之又玄的内观照视与神游天地间,哪听得旁人言语,吐气开声,一拳轰出。

林默不退反进,一步向前,脚底阵纹自生,以一模一样姿势,挥出一拳。

拳头半空相遇,无声无息。

下一刻,拳头间迸发出一股强大力量,层层扩散,罡风肆掠。

顾若水不得不驭舟急退,生怕脚下飞舟被激荡拳罡掀翻,撕得四分五裂。

林默身子倒撞出去,拉出一道残影,半空中再次翻滚,飘然悬停,整个衣袖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缕残布挂在光秃秃的手臂上。

飞火一脸惊愕,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若水赶紧喊道:“三拳已过,飞火兄该收手了。”

飞火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一甩手,将雷池扔向林默,大声道:“愿赌服输,‘积雷天’归你,只盼日后你洞真悟道,你我还有机会光明正大问拳一场。”

林默心满意足收下,抱拳道:“必不负魔君所望。”

飞火瞥向顾若水,淡淡道:“参圣码头,船已备好,自行前去便是。”

——

血海名副其实,海水鲜红,海滩上乱石嶙峋,看不见一根杂草,石缝间也看不到寻常海边到处爬来爬去的虾蟹鱼虫,一片死寂荒凉。

沿岸并无人家,石块垒砌的码头孤零零立在那里,经常被海水淹没的一半染成了乌黑颜色,一艘式样像龟壳的大船半浮在水中,随红色波浪起起浮浮。

海面上空也泛起血红,云层很低,稍远,便与海面连接,融为一体。

云层看似静止,以灵识观察,才能发现云层下暗流涌动,湍流不息,像极了少阳炼剑峰上的灰雾,暗流中仿佛存在着一股莫大的神秘力量。

林默体内气息被赤云后那股力量牵引,运转骤然加快,全身气血随之翻涌,就连体内一向不大爱动的寂,此时也变得极其躁动。

码头上有人在等,交接了龟船阵枢,便匆匆离开。

龟船不大,阵枢中带有行船路线,无需专人操控,也没人愿意驾船横渡血海,当地人传说中,血海是魔域万年怨魂所聚,驾船入海,即使不死,也会终生怨魂缠身,消磨气运寿数。

顾若水带着林默步入龟壳,真元点亮阵枢,龟壳缓缓闭合,整个龟船密不透风,循阵枢设定航线,缓缓离开码头,渐渐沉没入水,不知潜入多深,随着水底一股暗流快速漂走。

“此去魔都需十旬光阴,船上有四间洞府,你任选一间自行安排,十旬后到岸我自会唤你。”

向来说话不正经的顾若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反倒变得正经起来。

林默巴不得这样,龟船上四间独立洞府大差不差,随意选了间,便在洞府中打坐,打发船上无聊时光。

山中不知年月长,换到龟船中同样如此。

就那么屁大点地方,洞府内还以仙家手段弄了些花木鱼虫,尽量模仿天然,出了门,就只方圆不到一丈的圆形厅堂,除了几颗明珠照亮,别无余物,也看不见外面风景,血海之中,灵识也无法远及,除了在洞府打坐别无它法。

顾若水这些天也完全没打扰,不知肚子里怎么想的。

不过在神情难定的魔女面前,林默不敢大意,就连打坐也不敢进入内观照视忘我境地,天晓得那女人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迷迷糊糊间,忽然身子一轻,恍若阴神出窍,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红色高山。

山高多洞,无数炽热岩浆自洞中滚滚流淌,大地一片火海。

他能清晰感受到烧灼滚烫的空气,仿佛身处烘炉。

正当四顾无措,身边出现了一个人,随随便便穿了件藏青道袍,头上随随便便插了根道簪,看上去也不伟岸高大,平庸,毫无特点。

林默不管怎么打量,完全记不住他的脸,脑子里一片茫然。

他只听到那人在笑,却记不得他是否露出了笑容。

“很不错,万年来,你是第一个得到五行真源眷顾的人。”

那人的嗓音很温和,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感。

林默张大了嘴巴。

广闻天外,他是第一个一口道明五行真源本质的人。

“你是谁?”

“你都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我是谁?”

那人语气略带戏谑,却令人感觉亲近。

“魔尊?”

“不习惯,你也可以称我一声顾前辈。”

原来顾若水姓顾不是没有理由,魔尊是她爹,她姓顾自然顺理成章。

除魔域外,任何天地‘魔’这个字都代表着不好的意思,林默毕竟生在五源,长在五源,每次说这个字,他都有种在骂人的感受。

不得不说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相当体察别人的心意。

“百花天伊落……”

林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脱口而出,到了这位一天之主面前,他根本藏不住心里话,哪怕一个闪念,都会不由自主用语言表现出来。

“她是我曾经道侣,了真便是她亲生女儿,只不过一出生就被我带到了这里,希望有一天,她们还能见面。”

魔尊语调平和,却又充满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糅杂。

相比之下,姜渃见他时说那些话,更像故意为之的情感表示,完全感受不到真诚。

“前辈为何找我?”

魔尊没有马上回答,挥了挥衣袖,眼前斗转星移,骤然从火海大地来到鸟语花香的青草地。

远处一座巨大高山熊熊燃烧,仿佛大地上堆起的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

草地上铺有竹席,上面摆有茶具。

魔尊盘膝坐了下,林默坐他对面,依然记不住他的脸,甚至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真实。

茶很清,微苦,满舌留香。

茶水令人灵台清透,可林默无法确定是不是幻觉。

魔尊道:“你不是做梦,而是身处比较玄妙的太虚境地,按理说你应该多次进入过太虚,不应该感到陌生。”

能一样吗?林默正想腹诽几句,嘴巴马上就说出了这句话。

魔尊微笑道:“你以前在太虚界中见过什么?”

林默道:“什么也没见到。”

他说的是实话,这一刻,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就像第一次坠入无源之水的感觉,无底之渊、天劫、丹崖所见过的大罗天似乎从来没有在脑子里出现过。

魔尊便不再问,说道:“找你来,是送你一桩福缘。”

林默张口便道:“真源之火?”

“没错。”魔尊的回答很肯定,徐徐道:“你可能会猜测,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会平白无故帮助你。”

他没有卖任何关子,接着道:“天道将倾,总得有人站出来,而你,就是最恰当的人选。”

突然被人抬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林默就算修心再好,也无法保持镇定,屁股下如多了几十根钢针,开始不自在起来。

魔尊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现在,活到我这种年纪,通常都看得比较长远,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要想未来岁月中发挥出你的力量,集五源本质于一身,只是走出的第一步。”

林默摸了摸鼻尖,实实在在感受到皮肤的质感,问道:“那第二步是什么?”

魔尊哈哈大笑,很久没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过话,哪怕是亲生女儿,在他面前她是恐惧大于亲情。

“第二步你已经在做。”

林默怔住,一脸不解。

魔尊笑道:“你不是在混沌福地开了座山头,准备集结五源所有飞升入青莲的旧人。”

看来幽居一隅的魔尊消息并不闭塞,甚至比大多青莲或洞明天的仙人们更了解,天地间发生的大事小情。

林默面露尴尬,讪讪道:“计划恐怕得改。”

魔尊啜了口茶,笑道:“不用,你选了个好地方,混沌福地正是做这件事的最佳去处。”

林默道:“我还以为,你会在魔域划给我一块地盘。”

魔尊又是一阵大笑,笑得相当开心,“你若有兴趣,划一块地盘也无不可。”

林默尴尬得直抠头皮。

心里话一直从嘴里不断往外冒,他根本管不住嘴。

“你知道混沌福地为何起这么个名?”

“乱!”话一出口林默就后悔了,既然魔尊开口问,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何止是他看见的那些原因。

“对,混沌就是乱,与青莲、洞明相比,甚至和神界相比,就是混乱,也可以称作无序。”

魔尊目光遥视远方,仿佛在凝望那个远古岁月,“混沌福地本就是诸天大地交汇、气运冲撞的无序之地,九天道尊以山铸鼎,以河书符,封闭归墟,再于天地间凿仙魔、神仙两处稳固归墟,立幽冥六天,于数重天设幽冥路,九天归位,各通气运,方才稳定天地运数,令仙神魔人鬼各行其道……”

林默大气不敢出,凝神屏息,生怕冒出个念头,开口打断魔尊的话。

“说白了,如今混沌福地的山海大陆就是堵住九天的塞子,稳定这支塞子的符法阵纹,便是混沌无序的气运,一旦天时有变,气运则衰,一旦九天相通,天地将再次陷入无序……”

林默听明白了他的话。

如今九天各有其界的稳定,其实是建立在混沌福地以无序气运维持的阵法上,一旦某一势力一统混沌福地,无序则成了有序,九天不再分界,届时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十二道脉肯定知道其中利害,五城作为十二道脉延续,自然心知肚明,所以大家都会去混沌福地插上一只脚,保持混乱气运,却没谁会生出野心,将这块烫手山芋掌握在手中。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哪家势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大举仙降,一旦露出苗头,必然招来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

“这么说来,魔域在混沌福地也有势力存在?”

魔尊笑而不语。

照这个思路想下去,照岁的出现也就不再偶然,他同样是搅乱气运的其中一分子。

林默想得脑壳疼,起初他临时起意想去混沌福地开山,根本没想过后来的应对措施,只单一认为混沌福地是最容易避过五城的去处。

“那跟你说的第二步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到你无法想象。”魔尊好整以暇,又重新冲出一壶茶水。

林默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静静等着后续。

“刚才所说的天道将倾并非危言耸听,道尊分割九天,各行其道数万年,天道已经与当年有了很大区别,很多手握权力,享尽人间供奉的天人金仙,洞明真仙早已忘乎所以,开始肆意改变天道规则,你去过人间,可知人间当年与青莲一样,仙家处处,寿数绵长?”

林默摇头。

魔尊道:“这便是天道反噬,灵气不存,何来修仙?一种规则消亡,自有另一种规则顶上,人间之人同样有大智慧,顺天应时,替天行道,此与当年人族悟道,登天斩神,重建天道规则是一个道理。”

“你又知灵气来自何处?为何人间灵气稀薄?”

林默还是摇头。

“修道者所采纳灵气,来自神界,神灵采天地浊气,铸炼金身,便有清气排出,是为灵气,这也是道尊率天下道士,从神灵手中夺取九天后,依旧保留旧神存在的缘故。”

魔尊微笑着看向一脸惊愕的林默,说道:“以前的妖族和如今青莲修行者一样,可以建立山头,随时游走于属于自己位阶的天地内,欲念修成的魔修,同样没有界城阻隔,随时往来。”

“很可惜,那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并未保持太久,手握下界生杀大权的天人们,开始用他们的方式统治天下,神族被放逐,魔修受到排挤,人间离神灵安居之地太远,灵气自然变得稀薄。”

林默道:“幽冥不是应该……”

魔尊哂然笑道:“幽冥沟连此地、青莲、五源、人间自有天地造化。”

他叹着气,“五源大陆让他们刻意划分,隐瞒修行,自此五源结丹成为秘密,不再有自行开天飞升,转而变成传送接引,成为青莲道脉收割的庄稼地,同时也就意味着,后来者无法超越前人,踏入天人路,永远不会再威胁到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林默正准备开口。

魔尊笑道:“你猜得没错,那些故意被安排去五源的人,全都是给高位者提供的完美躯壳。”

他唇角上扬,无不讽刺道:“修道者最大的破绽便在躯壳,无论洞悟真仙,还是天人合一,躯壳难免不如元神魂魄,修炼再好,千年,万年,终将等来腐朽的那一天,夺舍他人躯壳,便成了他们延续手段。”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一点,反倒不如我们这些魔修,随时可借真源之火,采天地之金,重炼躯壳。”

林默道:“我……姜渃?”

魔尊眯了眯眼,左手拇指快速掐着指节,几个呼吸后,说道:“他那副躯壳是青翳帮他炼制,并非自身以魔火淬炼,这类躯蜕沾有炼制者道韵,自能帮助他快速提高修行,也将变化修行瓶颈桎梏,因此他的确需要一具足以容纳他元婴小天地躯壳,当然可能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林默不语,努力平复心情,魔尊的一席话,从侧面证明了季长卿猜测没错。

魔尊道:“至于你日后飞升上界的朋友们,不用替他们担心,人皆有因果,只有你真正强大,才能震慑和保护你在乎的一切。”

林默抬起头,遥望血色天空,口中喃喃:“我该如何去?”

魔尊笑道:“你已在——”

话音刚落,林默眼前又是一变,一片火海包裹住他的身体,双脚就立于流淌熔浆上,外袍、鞋子燃烧起来,化为乌有,化作内衫的剑匣阵图瞬间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寂也从眉宇间自行飞出,盘绕他高速飞行,随后嗖地一声,斩开火墙,开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小路。

林默顺小路前行。

努力张开眼睛,努力适应着灼热难忍的空气。

白玉簪不停浇下冰寒凉气,刚刚流出,瞬间便被炽热气浪蒸发,然后白玉簪也滚烫起来,随之消失。

火舌不断从两边冒出,舔舐着他精赤匀称的身体,体内五行真元快速运转,疯狂吸收着火焰精华。

不用内观,他也能感受到体内乱麻般变异道树疯狂成长,于是试着以身体为鼎炉,借真源之火,五行之气熔炼道树间悬挂的一颗颗珠子,最大那颗无暇金珠,正是金丹。

他并未坐下,脚步不停,跟随寂开出那条小道。

不知道路通往何方,他只能感觉到随着前行的脚步,空气越发炽热,皮肤也越来越烫……

——

顾若水睁开眼,下意识轻抚着小腹,慢慢坐直身子。

身上那床丝滑的被子从胸前滑落下去,她伸出舌头,轻舐嘴唇,回味着甜美的那一刻,嘴角忍不住向上勾勒出一个美妙的弧线。

他身在太虚之境,还能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吗?

记不得也没什么,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她看向窗外。

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屋顶青瓦,空气清新湿润,闻起来仿佛还有昨天醉人的甜香。

魔都。

哈,魔都从来就不在这片天地,血海就是魔都,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魔都就是太虚,唯有一座漂浮太虚的小岛才真实存在,那座不断喷涌热流的小岛,便是魔修治炼魔体圣地。

她也记不清是怎么被扔回的傅沫皇宫,是否也看到了那幅迤逦春光的画面。

想到这些她脸有些发烫,很快释然,反正是遵照魔尊旨意,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来傅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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