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宋源眼睛眯了眯。
在他的时间里，霍见川说出此话之时，原本的精气神，也伴随着一声叹息消散大半。
壮士暮年，雄心消退。
霍见川的身上，宋源真真正正的看到了迟暮二字。
但他分明能辨别出来，眼前的霍见川，最多不过三十。
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或许没将他击垮。
眼前倒在血泊当中那一个个惨死的同伴，依旧无法摧毁这个中年男人的信念。
但唯独是来自自己人的暗箭，不仅打断了霍见川的那条腿，更是打碎了他的心。
原本的奋斗目标也随之消散，自然只是残废之人！
“唔……”
与眼前的霍统领对视，宋源沉吟少许，该放弃吗？
毕竟霍见川已经瘸腿！
脑海里闪现出无数念头，最终宋源决定还是尝试一番。
若是自己一席话，能点燃面前这个男人心中的那团火。
或许，真的能说服对方，重现往昔英勇霸气！
“霍将军，你说自己是个残废之人，我想问你一句话，比起我身后这位妇人，你又该当如何？”
宋源侧过身来，冲着叶璇伸手一指。
霍见川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
自己就算断了一条腿，但也是战场上走出来的英雄。
区区女流之辈，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相提并论？
霍见川的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想也没想，当即回应。
“殿下，莫说是断了一条腿，就算是我两条腿全都断了，至少，也比一个妇人强的多吧？”
“是吗？”宋源故做疑惑，问了一句，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可为什么从你身上，我看不到你说的那句话？”
“殿下，你……”面对如此评价霍见川眉头皱成了一座山。
眼前的皇子拿自己跟一届女流之辈做比较，甚至话里话外略有贬低。
他想做什么？
难道想借此打击自己的意志不成？
“这位是我的小姨，说起她的身世，你应该知晓，镇南王府的二公子，就是她的丈夫，如今镇南王府，满门皆死，家中无男丁，唯有一堆女流之辈！”
宋源不理霍见川眼神里的抵触，侃侃而谈。
“昨夜，我问过小姨，镇南王府已经彻底没落，无人挑大梁，跟蛮夷的斗争还要继续下去吗？”
“你猜……我这小姨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听到镇南王府这般名号，霍见川面色一板，眼神里的轻视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崇敬。
镇南王府满门忠烈，男儿战死沙场，女人独守空门。
单就是那份坚持，足以换来他人重视。
听闻宋源讲到最后，霍见川的心底渐渐生出好奇来。
宋源哈哈一笑，略显狂放。
嘴唇轻启，说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来。
“我这小姨，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这世间，总归有人要付出！”
“总归有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说镇南王府的男丁，生在战场，死在战场，她说要跟我一同共赴边疆，一个女人尚且有如此觉悟，你拿什么跟他比较？”
说到最后，宋源锐利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剑。
直刺胸膛。
带着一抹锋芒，扎进了霍见川的心脏之中！
这位虎贲营的前任首领，身子微颤。
一条生命正在缓缓逝去，那是曾经懦弱的那个他！
“殿下，末将霍见川！”
当霍见川再度抬头之时，眉宇之间，已然多出了几分不屈之意。
刹那的洗礼宛若新生。
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重活一世的年轻人，霍见川恭敬道！
“末将霍见川，愿辅佐殿下，侍奉左右！”
“愿共赴边疆，愿上阵杀敌，愿用我这条命，为万世开太平！”
说话时，霍见川的音调渐渐拔高，脊梁挺起。
曾经，那个血战沙场，带领虎贲杀出赫赫威名的无敌统领，焕然新生。
投靠宋源，成为他麾下的第一猛将！
“好！”
看着眼前的瘸腿男人，宋源一声大贺，脸上难掩喜色。
霍见川能有如此觉悟，证明热血难掩！
收服了他，自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
“这些银子，你拿去！”
面对眼前第一个投靠自己的亲信，往日里，见到皇子唯有借钱二字的宋源却一改吝啬，大手一挥，将怀中的金银尽数取出！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里，你安置好自己的后事，另外，再给我打上一把刀！”
“三天之后日落之前，你带着刀去府上寻我，你可以不来，我也全当咱们没见过！”
“霍见川，究竟如不如一个女人，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宋源丢下一席话，紧接着大袖一挥，潇洒离去。
留给身后众人一个洒脱的背影。
却唯有宋源自己知道，那些银子交出去的那一刻，自己的心究竟有多痛！
八百两，八百两白银啊！
这装逼的成本也忒大了！
跨过门槛的同时，宋源内心连连感叹，更是因此打定主意。
以后再出门，高低不能带这么多银子了。
如此手笔再多来几次，自己这皇子还不得喝西北风？
“小姨，你还有这文采，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身后，眼看宋源语出惊人，叶璇瞳孔放光。
宋源的一席话，堪称千古绝唱，哪怕就算是千古才子，又有几人能随口说出如此佳句来？
就在叶璇感叹之际，身旁，司徒静突然凑上前，一把拉住了叶璇的胳膊。
面对自家小姨，司徒静毫不掩饰纯净之色。
“小姨，你回头可得好好教教我，你告诉宋源的那席话，真叫人眼前一亮！”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小姨，你这文采，说是当世才女，也毫不夸张啊！”
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侄女，叶璇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
这傻姑娘，哪一点都好，就唯独这眼光，怎么就偏偏不识货？
那话能是你小姨说出来的吗？
分明就是你相公说的！
自己抱着金山，还不自知，还打眼瞧不上人家。
这傻姑娘，难道非要别人把宋源拐跑了，才能知晓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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