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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活着这么难?


江星烟被素墨和王启抬出马车,一眼看到孙太医正爬在太医院的墙头上。

她勾起嘴角:“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孙太医与尊夫人,可是如此情意?”

孙太医气得胡子乱飞:“霍将军慎言。”

——和你这个孙子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看在你夫人的面子上,老夫会搭理你?!

疼死你算了!

太医院的大门顶得太紧,费了好大劲儿才缓缓打开。

此时的霍辞,早已经疼过劲儿了。

一脸麻木地承受着孙太医的赞扬:

“将军夫人可真是蕙质兰心、心怀天下,当真是世间独有的奇女子也!

霍将军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才能娶到这么一位贤妻啊。”

——江千金啥都好,就是眼神不好,竟然看上了霍辞那孙子!

哼,那孙子有什么好?

他孙邈的孙子哪个不比他强一百倍?

起码不会随意坑人嘛!

路过的江星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已和离。”

孙太医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霍辞」一眼。

——这孙子,凭什么?

他瞬间转头,殷切地看着「江星烟」:“江千金既然已是自由身,如不嫌弃,老朽喊几个孙儿过来,请江千金掌掌眼?

如果有千金合眼缘的,不如就此——”

“咳咳!”

两声不悦的重咳从前方传来。

孙太医一抬头:?

怎的国师和二殿下都用这般危险的目光看着他?

他有说错什么吗?

这般好的女子,任谁都想先下手为强,娶进家门的吧!

霍辞不能损坏阿烟的形象,只能僵硬推辞,心中早给孙太医记了一大笔。

好,有种,直接在我霍辞面前抢夫人是吧?

等我换回来的!

我把你那几个孙子,一个个的,全调去边界当军医!

“孙太医有这说媒的功夫,还是尽快给霍将军包扎一番吧。”

云淳风心头越发地堵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啊!

再等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要防着多少个情敌了。

孙太医嫌弃地瞥了一眼「霍辞」:“放心,且死不了呢!”

江星烟随声附和:“就是!

孙太医有这闲工夫,还是先给二殿下把把脉的为好。”

孙邈更气了。

你个孙子,神气什么?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急着给你包扎治病,我不是上赶着犯贱吗?

于是,他十分自然地拉着萧枕淮的手,坐在了庭院中的石椅上。

“二殿下放宽心,微臣给你把把脉。”

萧枕淮的弱症他曾诊过的。

不过是娘胎里受了点风气寒意,生下来又正赶上大雪,底子坏了而已。

本来活不过一岁的,经过他的调理,不也长这么大了吗?

不过,怎的好像还没彻底好?

不应该啊。

一定是他没按时服药。

一会儿旁敲侧击地说说他。

唰!

孙邈的手指刚搭上萧枕淮的脉搏,骤然惊得站了起来,指着二殿下结巴起来:

“你、你吃什么了?”

江星烟心头一紧。

能让一个谨小慎微的太医如此大惊失色,忘记尊卑贵贱,甚至连尊称都忘了,那一定是天大的大事。

她喊来当值的其他太医,帮她上了些金疮药,胡乱包扎了下。

霍辞在一旁疼得咬牙切齿,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孙太医,可是有何不妥?”

孙太医皱皱巴巴的手,指着萧枕淮,半天说不出话。

江星烟急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孙太医,快说啊!”

孙邈提到嗓子眼的心,仿佛被这一掌,打回了胸腔里。

话也脱口而出:“他中了很深的毒,活不过今年!”

轰!

所有人仿佛被定了身,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不曾动作。

就连云淳风怀里的小丫,都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新认识的这位阿叔。

还是萧枕淮率先反应了过来,挤出一个笑,语调勉强地缓和着气氛:“怎么会。

孙太医莫要说笑了,这实在——过于荒谬。”

不曾想,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

他明明那么想要活下去的。

被太后赶出慈宁宫的雪夜,他撑过来了。

被生母关在柴房饿了七日,只凭干嚼枯树枝,喝窗边门缝溢进来的雨水过活,他也撑过来了。

他不争不抢,恭兄友弟,谁也不得罪,脏活累活抢着干,只不过是想好好活着。

怎么就这么难?

江星烟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在她心底,似乎把萧枕淮当做与小丫同病相怜的人一般疼惜。

她总私心想着,如果她和小丫受磋磨时,有人能站出来帮她一帮就好了。

如今,她遇见了萧枕淮,她就想成为那个帮他的人。

仿佛也把从前的自己,从泥淖中拉出来了一般。

“孙太医,你是华佗在世、扁鹊显灵,一定有法子治好他的,对吗?”

孙太医的脑袋彻底无法思考了。

王孙公子每日的膳食,都由试菜太监一一校验过,还有留存的。

中毒如此之深,定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导致的。

一定是长期的服用,才能使毒药侵蚀内脏,回天乏术。

要说萧枕淮除了饭食,吃的最多的,那就只能是药了。

那些药,都是经自己手开出去的。

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药、药!”

他双眼失神,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一个字。

江星烟朝素墨疾言厉色一伸手:“拿药来!”

扑通!

素墨跪倒在地,双手捧上药品。

“求孙太医救救我家二殿下!”

江星烟没工夫理他。

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了。

萧枕淮的药都在他那里,要说唯一有机会做手脚的,只有他了。

江星烟一把夺过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放进孙邈手心。

“孙太医,别愣着了,快查啊!

来人,封锁太医院,谁也不许出去!”

她简要一命令,太医院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孙太医这会儿可算活泛了些,再与「霍辞」有仇,都不得不感慨他临危不惧的心态,雷厉风行的部署。

他稳了稳心神,把手里的药丸搓碎了,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瞳孔骤然一缩:

“里面多了一味附子!

与原药中的半夏,是完全地相克。

二者同服,五脏六腑逐日损伤,制止力竭而亡。

哪怕仵作开刀验尸,也是病情恶化而亡,并非中毒。”

素墨率先辩驳:“不可能!

二殿下的药,都是小的亲自监看着做好的。”

江星烟眯起眼睛:“有没有可能,就是你做的?”

“不可能。”

萧枕淮亲自给素墨辩驳。

“这世间,谁都会背叛孤,唯独素墨不会。”

江星烟狐疑地审视着素墨:“二殿下你确定?”

“万分确定!”

孙太医都不相信:“这药是他看着丸的,又是他不离身带着,除了他,还会有谁?”

“素墨,拆开绑腿。”

素墨泣声:“二殿下……”

“拆开!”

素墨颤抖着手,褪下缚裤,一点点地解开他大腿上的绷带。

江星烟一阵面红耳热。

有心不看,但事情终归要弄明白的不是。

只好咬牙盯着。

随着一圈一圈的粗布条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云淳风庆幸自己提前捂住了小丫的眼睛。

只见,素墨的大腿上,赫然出现一整片大坑,没有血肉。

“幼时,孤经常被生母关在柴房中,不给吃不给喝。

有时有雨水、泥水解渴,有时有树皮、野草果腹。

可十岁那年,什么都没。

孤快要被饿死时,是素墨给了孤肉吃,给了孤水喝。”

萧枕淮顿了顿:“后来,孤活了下来,这才知道,那天的肉,是他自己的,那天的水,是他的血。

如果他要杀孤,无需这等繁琐的功夫。

一剑刺进孤的心头就好。

孤也不会怪他。”

太医院一阵沉默。

孙邈一狠心,索性趁众人不被,吃了半丸药。

“孙太医!”

孙邈一摆手,示意「霍辞」别吵。

“不、不对。

附子不是加入药中的,剂量很弱。

不然二殿下决活不到今日。

像是浸润在里面的。”

素墨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我知道是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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