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王杀驾
由于近几日的连续忙碌，军政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李泌身上，让他有些身心俱疲，在摇摇晃晃的烛焰下，俯在案牍上睡着了。
他走在空空荡荡的皇宫里，空无一人，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的身后闪过，猛然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疾步走出了宫殿，四下依旧无人，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黑云笼罩了整个皇宫，一种莫名蚀骨的寒冷，让李泌不经意间打着寒颤，于是合掌诵念着金光神咒，一道道金光把他包裹了起来，这种诡异的压迫感才略微好了一些。
突然，从黑色的云层之中飞出来一群乌鸦，掠过了李泌的头顶，缠绕在了宫殿的一角飞来飞去。
李泌声如洪钟地呵斥了几声，却依然没有把它们吓走，于是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乌鸦们掷去。
在石块即将接触到乌鸦的时候，这些乌鸦瞬间消失不见，一道惊雷直接劈向了宫殿的那一角，瞬间木石飞离，一根粗长的木梁径直地向李泌砸了过来，李泌躲闪不及，和地面一同陷了下去……
李泌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桌上的烛焰依然不断地跳动着，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想要拿起水杯喝点水，只见手指刚触摸到杯子的瞬间，一道裂纹从杯口一直裂到了杯柄。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李泌紧锁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大呼“不好！”转身便向兴庆宫跑去。
半路上正遇见了高力士，高力士喊住了他，“李大人，这么慌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泌拉住了他的袖子问道：“圣上呢，圣上没事吧？”
“老奴刚从圣上那里出来，他正跟广平王议事呢，李大人为何……”
“高公公，我心不安，你速去找几个得力的侍卫与我一同面圣。”说罢，李泌又往兴庆宫赶去。
虽然不知道李泌要干什么，但高力士还是照做了，带着外部的几个侍卫跟在李泌的身后。
……
张天望正在跟广平王聊着天，“豫儿，朕有个问题问你。”
“皇爷爷请讲，孙儿知无不言。”
“你想不想以后当皇帝。”
这句话吓得广平王立马下跪，“皇爷爷，孙儿没有此心。”
张天望不由得感慨，在帝王之家是真不容易啊，闲聊天的时候也得精神高度紧张，“起来，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祖孙二人闲聊天。”
广平王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要说你没有当皇帝的心，那肯定是假的，皇族的人没有不想当皇帝的，朕的奶奶身为帝后，不也登基称帝了吗？你是朕最喜欢的孙子，要是说自己不想当皇帝，那可是真的令朕失望的。”
广平王只能笑了笑，“皇爷爷，我父亲还没有当皇帝呢，我怎么会想那么长远呢？”
“朕打算立你为皇太孙，诏书明天就会发出去。”张天望笑了笑，“李泌说早点立了你，天下人会更加安心。”
广平王微微蹙眉，“皇爷爷，我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的，您肯定还有别的深意！您可不能不告诉孙儿啊！”
张天望捧腹大笑，“好小子，有天赋，能看出深意就说明你不简单，不过皇爷爷不能告诉你，日后你会明白的。”
这时屋外有了一些动静，张天望警惕地盯着门外，“豫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皇爷爷，这些下人是越来越大胆。”
广平王刚打开门，几个侍卫便摔进宫门，倒地不起，只见几个黑衣人迅速地往宫门里冲。”
一个侍卫高声喊道：“广平王，快进殿内，我们保护你！”
广平王一个侧身，连忙往回跑。
……
等到李泌和高力士赶到兴庆宫之际，发现宫外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侍卫和黑衣人，一个奄奄一息的侍卫见他们来了，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有人行刺皇上……”
几个侍卫直接拉开了门，冲了进去，只见还有两个侍卫在跟五个刺客缠斗，广平王挡在了张天望的前面，刀口都几乎要刮到了张天望的脸。
侍卫们迅速地把这几个刺客拿下了，大家这时才发现，广平王的胸口中了一剑，血液染红了衣服。
张天望也因为行刺的事情也惊魂未定，旧病复发，几近昏厥。
高力士连忙道：“我去传太医！”
李泌夜审了那几名刺客，发现都是安禄山占领长安后留下的暗探，心中十分后怕，万一他们刺王杀驾这件事情成了，如同天塌了下来。
刺客行凶的事情迅速传播开来，宫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宫外安禄山留下的暗探不管宫内的同伙是否刺杀成功，都在到处散布流言，说李隆基被刺身亡，国难临头了。
李泌顿感事情十分棘手，皇帝和皇孙如今都陷入了昏迷，外有叛军，内有奸细，长安这个地方非常危险，必须尽快清理安禄山安插在这里的暗探，并保护好皇室的安全。
事到如今，还是得先等待皇上苏醒，等他醒来让他强撑着身体露面，以安抚人心。太子可以暂时监国，因为此时皇上的威望回来了，太子不敢再动提前登基的念头。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高力士商议，高力士不同意，“李大人，你不要觉得代圣上做决断是僭越，圣上无比信任你，这时你就更加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贸然把太子召回来，恐怕圣上被杀害的谣言会进一步坐实，这样对我们来说太被动。”
李泌苦笑了一下，他心想：“无论中书省是否召回太子，太子只要听到了这个谣言之后，自己也会决定回来的，尽管提前登基的想法他不敢再有了，但是顺理成章继位的想法不但有，而且很大。”
“高公公，太子的事情暂且不提，宫中戍卫必须要严格加强了。”李泌看着高力士的眼睛说道。
“是，老奴也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李泌继续说道：“戍卫这件事情需要一个得力之人来做，我决定让陈玄礼陈大人把在成都避难的皇室们一同带回长安。”
高力士有些迟疑，尽管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他也能看得出当时在马嵬坡陈玄礼所做之事完全是为了皇上，可是皇上会不会对他仍有芥蒂，自己无从判断。
“李大人，宫廷的戍卫要事就交给老奴吧，陈大人和皇室是否回到长安最好还是让等圣上醒来自己决定吧。
李泌道：“这件事情不能拖延，先下令让他们动身吧，如果圣上醒来不愿意陈玄礼入长安，那么再下诏书不迟，皇室们总要回来的，路上也得有人护送不是吗？”
高力士点了点头，“那按李大人的意思办吧。”
第三天过去，广平王的伤势控制住了，张天望却依然没醒，吃过了李泌的丹药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高力士有些着急地责问太医，“你们是不是没有用心行医，为什么陛下一没受伤，二没生病，就是醒不过来呢？”
太医也是十分不解，“照理说，皇上早就该醒过来了，难不成是因为刺客惊了驾，导致了其它什么病症吧。”
“先下去吧！”高力士叮嘱道，“跟谁也不要说这件事情，明白吗？”
不多时，外面的侍卫来报，“高公公，太子殿下请见皇上。”
高力士无奈地摇了摇头，“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们守好皇上，我去见太子。”
“是。”
高力士走到了宫外，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太子，没有客套，直接询问：“太子殿下，圣上不是说过，无诏不得返回长安吗？”
“二兄，我原本也想先请示后再来，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我身为人子还是身为太子，都应该第一时间赶到父皇身边，侍奉左右，还望二兄体察我心。”太子倒是很客气。
高力士点了点头，“圣上无事，刚刚睡下，太子殿下还是先去看看广平王，等皇上醒了我去叫您。”
太子叹了口气，“二兄，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父皇，您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搅他老人家休息的。”
高力士非常清楚，自己区区一个宦官，是拦不住铁了心要进殿的太子的，虽然他对皇上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但毕竟一国储君的身份在那里，自己还是要掂量掂量的，万一哪天皇帝殡天了，自己得罪了他相当于自掘坟墓，话又说回来了，张天望这个状态，太子应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希望苍天保佑，皇上还能再次醒来。
“太子，请！”
太子走进了兴庆宫，高力士站在一旁，故意背对着太子，“殿下，您可要轻手轻脚一些。”
“本宫明白。”太子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张天望的床前。
他看到张天望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回头望了高力士一眼，然后悄悄地把左手食指放在了张天望的鼻子下方感受了一下，确实呼吸均匀，不像有事，于是起身，向高力士做了个辞别的动作。
高力士待太子走后，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张天望的身边，看着他陪伴了几十年的天子，心中也有很多感叹，当了这么久的太平天子，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一年可是受了莫大的磨难啊。
他心中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始声音越来越大地呼喊着“陛下”，企图将其唤醒，但久久无果，他不相信见识过战争的皇帝会被区区几个刺客吓到，这么久没有醒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正想着，李泌此时进宫来了。
“太子来过了？没什么事情吧？李泌开门见山地问道。
“应该没有看出什么，毕竟陛下确实没有受伤，只是昏睡而已。”高力士点了点头。
李泌道：“今天又提审了那几个安禄山的暗探，问出了一个关键的细节，他们这次刺杀陛下不光是那一晚的动刀动枪，饮水、食物中也有投毒，我怀疑陛下这个样子，应该是中毒了。”
高力士立刻反驳道：“如果是中毒的话，太医来过这么多次不可能看不出来啊，而且虽然现在宫禁不足，但毒药之类的应该进不来，就算能带进宫来，还有试毒太监在，他们没有机会投毒啊。”
李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当年去西域求道的时候，听闻过一种药物，叫‘安魂香’，是助眠的药物，无色无味，此物带进来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个药物使用的时候必须注意剂量，一旦过量，服用者短则十日，长则一月，都无法苏醒，皇帝这么大的年纪的，若是真用了这个药，怕是凶多吉少，他们还真是阴险至极啊！”
“既然知道了是这种药，那么赶紧给陛下服解药吧！越拖下去，老奴的心里就越慌张啊。”
李泌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听闻过此种药物，并没有它的配方，所以也无法根据药效来配置解药，现在最好派人去西域求之。”
高力士着急地说：“现在派人寻药，还能来得及吗？”
“总归要试一试的，不能一直等下去。”李泌无奈地说道。
高力士起身往外走，“老奴去审那些刺客，他们一定有解药，我非问出来不可！”
李泌拉住了他，“高公公不要乱了方寸，那些人只是伺机行事的，安禄山他们不可能告诉这些暗探这种细节、秘密，皇上现在身边不能离开人，还得麻烦高公公守在这里，况且敌人的暗探没有根除，难保还有什么刺客也说不准。
高力士叹了口气：“那还不如在灵武的时候安全呢，长安啊长安，现在看这里哪有一丝的安……”
李泌蹙眉道：“高公公，慎言！”
“老奴口不择言了……”
“不过高公公其实你并未完全说错，长安宫殿在陈玄礼大人没有回来肃清之前，并不安全，所以我们需要带皇帝再次回到凤翔或者灵武之地，那边离着西域更近，得到解药后能更快地给陛下服用。”
高力士点了点头，“既然李大人有了主意，那么事不宜迟，老奴这就准备，我们立即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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