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自作孽,不可活
春红听见“姐姐”二字不由一怔,蹙眉冷淡地道:“不敢当,贺姑娘不在拂云阁,到枕云堂来作甚?”
贺如茵听出她的不悦,脸上笑得愈发温良无害:“拂云阁来了位客人,妹妹不知该如何招待,又不放心他一人到处走动,只好亲自将人送回来。”
夏澜听见这话,顿时头皮一麻,疾步往院中走去。
贺如茵诧异的瞥她一眼,没理会,盈盈笑道:“妹妹见枕云堂无人,不放心将那位小公子独自留下,便在此等候。”
春红哂笑:“如此说来,还要多谢贺姑娘。”
贺如茵笑容僵了一瞬,攥紧帕子笑的愈发诚恳:“姐姐莫同我客气,妹妹姓贺,小字如茵,家父是左都御史。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唤妹妹一声阿茵。”
春红犀利的目光将贺如茵从头到脚审视两个来回,扬起敷衍的淡笑:“我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嫌弃御史大人的千金?
既然人已送到,贺姑娘请回,稍后谢礼会送到拂云阁。”
贺如茵没想到春红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她伏低做小的示好,对方却有蹬鼻子上脸的架势。
但她深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再多的委屈和不甘也只能嚼吧嚼吧吞进肚子。
“举手之劳而已,我怎好收姐姐的谢礼?”
春红八百个心眼子,贺如茵几声姐姐一叫,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合着这姑娘把她当成秦王后宅的莺莺燕燕了,瞧这亲热攀附的架势,她在贺如茵想象中地位还是最高的那一个。
春红冷眼横向采萍,嗓音沉沉:“你叫采萍是吧?立即下山,我不难为你。”
贺如茵脸色一变,满脸笑意再也堆不住了,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怒意:“姐姐这是作甚?不知妹妹的婢女做错了什么,姐姐为何要赶走她?”
春红冷笑:“头一回来庄子就敢偷我的东西,如此有主见有胆识的婢女,倒真是不多见。”
采萍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
这几天风平浪静,大厨房没人提起少了什么东西,春红也没动静,她还以为事情已经翻篇了。
贺如茵亦是心下一惊,没料到春红竟是如此聪慧,正要替采萍分辩几句,就听春红意味深长地道:“贺姑娘别忘了为何来此,做人做事若失了本心,只会徒增烦恼。”
贺如茵就跟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的本心就是保住命,一步一步往上爬。
只有爬的足够高,才能过好自己的一生,才能庇护姨娘和未出世的弟妹。
她不但要笼络住太后,更要笼络住秦王的心。
秦王命不久矣,那又如何?
只要她能为秦王留下一儿半女,这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便有保障了。
若是能一举得男,秦王一去,她就是小王爷的生母,秦王府的女主人!
贺如茵身为三品御史家的千金,虽说在府里是个小透明,但被竞争对手步步紧逼,还要撵走她的贴身婢女,心头不免火气腾腾,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反正今日之事她在理,闹到秦王面前最好,让秦王看看,他的宠姬有多嚣张跋扈。
“春红姑娘贵人事忙,无需为我的事费心。你既说采萍偷了你的东西,那便拿出证据来,她若果真犯错,我自会严惩。”
春红讥笑:“我赶人,不需要证据。”
贺如茵恼羞成怒,白玉似的脸颊泛起一抹薄红,艳丽如盛放的桃花。
“采萍虽是婢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无凭无据污蔑她做贼,叫她今后如何见人?”
春红冷冷地盯着贺如茵的眸子:“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
贺如茵死鸭子嘴硬,昂着下巴冷然道:“衙门断案也讲究个证据确凿,春红姑娘仗着秦王殿下宠信,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如何对得起王爷的信任?”
春红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这傻子在开什么玩笑?
王爷也是被逼急眼了,要不怎会找这么个蠢货来稳住太后?
太后能瞧得上才怪!
春红冷眼斜睨她,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主仆俩一起下山吧。”
贺如茵傻眼了,惊愕交加:“你!你说什么?我是秦王殿下带回来的,你怎可赶我走?”
春红摆了摆手,好心的给她解惑:“贺姑娘若是安分守己待在拂云阁,不妄动不该动的心思,殿下自会保姑娘一世太平,该你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一分一毫。
可惜啊!呵——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贺如茵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惊慌失措的大叫:“你竟为了争宠如此害我!王爷若是知道,定不饶你!”
春红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你空有野心,却没手段,留在庄子里也是给自己招祸患。”
顿了顿,扬唇而笑,不掩讥嘲,“我只是殿下身边的掌事婢女而已,实在当不得御史千金一声姐姐。”
贺如茵霍的瞪大双眸,过度的震惊令她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趔趄着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春红好心的道:“贺姑娘听我一句劝,早日下山,好歹能保住性命。”
贺如茵眼皮子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落,死死地咬住嘴唇。
一旦被赶出卧云庄,她连给吃喝嫖赌殴杀嫡妻的大表兄当填房的机会都没有,一进贺府就会被动暴毙。
姨娘和腹中胎儿更是死路一条。
见春红抬步朝院中走去,贺如茵猛的醒过神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泪眼模糊的哀求。
“春红姑娘,我错了!我若下山,唯有死路一条!求姑娘从轻发落!”
春红面无表情的拂袖甩开她的手,嗓音冷漠不带一丝情绪:“自作孽,求我何用?”
贺如茵跌坐在地,双眼无神,连眨都不会眨。
采萍知道闯了祸,噤若寒蝉的跪在她边上。
不多会儿,铁柱一瘸一拐的跑来,还没进院子就带着哭腔大喊:“姑娘!不好啦!石头又跑啦!”
他风风火火冲过去,见贺如茵主仆俩满身狼狈,不由放慢脚步,歪头看了一眼。
贺如茵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擦擦眼泪哀哀恳求:“小哥,劳烦你替我向你家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认打认罚,只求姑娘别撵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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