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活到今天全靠苟


打定主意,贺如茵强撑着病体,叫婢女给她梳妆打扮,头重脚轻的去主院向嫡母请安。

“女儿不争气,让母亲费心了。女儿不日将去服侍太后,然女儿愚钝,唯恐哪里做的不好惹太后不悦,万一连累到父亲与兄长们,女儿真是万死难赎。

母亲出身相府,言行举止皆为世家贵女典范,女儿恳求母亲指点迷津。”

贺如茵毕恭毕敬的磕头,低眉垂眼温顺乖巧。

贺钊闻言十分欣慰,钱氏也笑盈盈的一脸慈祥,叫她上前来,拉着她手细细嘱咐。

——

锦书回来时,带来厚厚一叠脉案,都是镇北大将军长子方兰竹的原始脉案,不是誊抄的。

“启禀姑娘,那位方二公子一听说您要脉案,二话不说便亲自取来交给奴婢,除了再三叮嘱奴婢要好生保管脉案,不可遗失损毁,其他什么都没问。”

夏澜温和地道:“放着吧,你下去歇歇,今夜不必当值。”

“多谢姑娘,奴婢告退。”

锦书走后,夏澜一本本翻看起来。

这些脉案出自四名医者之手,一名太医,两名北地名医,一名医术高明、云游四方的道士。

四份脉案无一例外,都说方兰竹未足月便落地,凶险万分,险些不活。

奶一顿,药一顿,磕磕绊绊活到将近十八岁,实是百年不遇的医学奇迹。

病症写的很详细,身体消瘦,精神萎靡,失眠多梦,食欲不振,多吃两口就呕吐,不是便秘就是拉稀。

易感风寒,常流鼻血,走一步喘三口,一年到头咳个不停,时不时咳几口血。

每年都要进几次鬼门关,冲喜的棺椁都不知刷了多少道漆。

夏澜脑瓜子嗡嗡的。

见过虚的,没见过这么虚的。

方兰竹的病太杂了,虚症实症,热症寒症,哪个都多多少少沾点边。

而根据医者开的方子来看,都是针对某一两种症状来的,譬如清热泻下,或是温补阳气。

虚实寒热刚好维持在平衡状态,虽然又菜又弱,但能让方兰竹半死不活的苟下去。

可经名医一治,打破平衡,此消彼长,只会让身体越治越虚。

除非能一次性将虚实寒热之症全都连根拔除,否则还不如不治。

单靠医术,那是不可能的。

夏澜扬眉笑了笑,腰杆子挺得笔直。

巧了,专业对口了!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盒药性平和的补药,打算尽快给方兰溪送去。

先让方兰竹停了药,让他的身体回到平衡状态,等她这边养好精神力去治疗一次,让他有所好转。

只要方兰竹病情好转,她就能顺利搭上镇北大将军这条线。

后续治疗不急,等黎晏州痊愈之后再说,反正方兰竹还能再苟一苟。

晚膳后,夏澜去汤池过夜。

她前脚入水,黎晏州后脚就来了,时间点掐的无比精准。

夏澜朝岸边看了一眼,懒懒的躺在软兜子中没动弹。

春红扶黎晏州入水,然后乖觉的退后,不当碍眼的电灯泡。

男人没话找话:“澜澜,你把贺氏送走了?”

“嗯。”夏澜淡淡应了一声,“你能游过来么?”

黎晏州一向是坐在岸边平整的条石上泡汤,鲜少游动。

他闭住气,上身前倾,双手向前划去。

“……救命……咕噜噜……澜……咕噜噜……救我……咕噜噜……”

夏澜慌得一个鲤鱼打挺砸进水中,快速游过去一把抱住黎晏州,把他抱出水面。

“你还好吧?要不要紧?”

男人双眸紧闭,气息奄奄。

夏澜心下慌乱,没多想便深吸一口气,低头渡了过去。

黎晏州本来是想逗逗她,但没想到真把她吓着了,连人工呼吸都做上了。

他顿时不敢动弹了,用尽全力克制住澎湃的心潮,免得被她察觉到他是装的,又要挨一顿胖揍。

夏澜渡了好几口气过去,黎晏州才咳咳两声,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全程身体紧绷,僵硬如石。

眼皮子不敢眨,舌头更是半点也不敢动。

就……很难熬。

实在熬不住了,要不是怕露馅,他还想多人工呼吸几下呢。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夏澜连连道歉,内疚的要命。

她倒不是有意为难,只是觉得他的腿肌肉萎缩严重,要是双臂也疏于锻炼,将来就算恢复行走能力也会很虚弱,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能练回来。

光想着让他锻炼一下上肢力量,却没想到这对一个残疾人有多难。

黎晏州听她嗓音焦急颤抖,顿时有些后悔不该把玩笑开的这么大。

男人双臂牢牢搂住少女,咬咬牙装到底,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我没事,你别自责,我不怪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澜愈发难受。

被旺财吃的差不多的良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狗子,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老是欺负你,我真该死啊!”

黎晏州嘴角抽了抽,憋的脸色发青:“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要加倍对我好。”

顿了顿,又恨恨的磨着后槽牙说,“第一点,就是不准再叫我狗子!”

“哦,那我叫你什么?”夏澜耷拉着脑袋,罕见的乖巧。

黎晏州想来想去,发现除了“王爷”“殿下”这样的尊称之外,还真没别的合乎礼法的称呼。

之前他随口说可以叫他“晏哥”“州哥”“九哥”,都是僭越。一旦太后追究起来,那便是大不敬之罪。

要么就是成亲后,身为元配嫡妻,私底下叫一声“晏郎”“阿州”显得亲昵,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谨守规矩的。

黎晏州不想守规矩。

反正他一个“将死之人”,又不住在宫里,他就缩在卧云庄哪儿也不去,碍不着谁的眼。

“除了狗子,你想怎么叫都行。”

夏澜低着头想了想,发现以她西红柿十年老书虫的阅历来看,在礼法比天大的时代,她和黎晏州之间的阶级距离,俨然是巅峰到谷底。

他敢让她光明正大出现在太后面前,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夏澜心尖一颤,仿佛暖融融的温泉水氤氲进胸腔,柔柔润润的软了,化了。

变成黎晏州的林腾,改变的不只是相貌。

他在努力改正缺点,方方面面的完善自己,向她心目中的灵魂伴侣无限接近。

这个男人,真是爱极了她。

夏澜侧过头在男人颊畔蜻蜓点水的贴了一下,然后额头抵着他的脸颊,闭着眼睛享受脉脉温情。

不料男人却是一怔,反应过来刚才颊畔的温软触感是什么之后,当即发了狂,掰过少女的脸,凶悍的贴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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