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夜也不来
梁王送走乔挽月，顺道便回了梁王府。梁王府里冷清得不像亲王府邸，仆从寥寥几个，管家老翟都已经准备锁门了，老远见着一辆马车向门口驶来，还愣了一会儿，随后赶忙招呼下人，小跑着迎上来。
“殿下怎么突然回来？现在已经夜深，这几日不都直接宿在绣衣堂旁边的小宅子里吗？梁王府与绣衣堂一南一北，殿下辛劳一天，怎么还老远跑回来住？”
飞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宅院，今夜正好轮到他守卫，闻言便从树杈子上倒挂下来，马尾在半空中乱晃，悠悠荡荡得像个鬼影。老翟见怪不怪，拉着这小孩一起训：“你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殿下，大晚上还这么折腾来折腾去？”
飞卢委屈道：“你这老头怎么还赖我？我说就有用吗？我的意见殿下什么时候听过？”
老翟絮絮叨叨地跟在梁王身后：“说不说是你的事，听不听是殿下的事，别找借口。殿下怎么这么晚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梁王知道老翟这是在拐着弯问自己，他从小便是这位管家一手带大的，母后不在身边时全赖着管家照顾他，说是亲人也不为过，老翟在梁王府干了三十多年，忠心耿耿又不失精明，现在统揽了王府大大小小所有的杂事，梁王对他便像对待长辈一般，比寻常仆从多了分尊重。
他解释道：“办件差事，顺路便回来了。”
飞卢“切”了一声，倒是没反驳他的话。
老翟替梁王取下披风，又吩咐人准备给梁王沐浴，一脸关切道：“殿下本就身体不适，有什么要紧差事都该明天再办才是，现在夜色已深，天寒露重，小心着了凉。”
飞卢忍不住了：“怎么可能着凉？殿下心里可热乎着呢！”
老翟：“什么？”
梁王无奈道：“翟叔别听他瞎说，他中午吃多了现在肝火正旺。明天一早我还要早起出门，麻烦您帮我备好马车。”
老翟于是也不多问，答应一声便下去了。
飞卢在树上蹲了片刻，四下张望见梁王府没什么异样，把流云剑别在腰侧，又顺着樟树树干滑到梁王寝室的窗户口，扒拉在窗户上问：“殿下，聊得怎么样？”
梁王面色平静，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飞卢挠了挠脑袋，心想，这表情什么意思，难道凉了。
他安慰道：“没事的殿下，乔小姐没把您一脚踹出去就说明您已经成功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步一步追嘛，别灰心，下次我再帮您创造机会。”
梁王笑容浅淡：“你说得对。”
飞卢看他赞同，越发确定了梁王这回出师不利，安慰得更起劲：“哎这就对了，凡事不要着急，总有成功的一天的，更何况乔小姐现在还是别人的夫人，您这本来就不占理。人家跟您相处有点避讳也是正常的。”
梁王听着他叭叭说，心思已经转到了明日的行程上。查案毕竟还是正事，马虎不得，况且这案子还关系边塞军粮用度，容不得他粗心。他坐在窗边，提笔写下几个字，墨迹干后又将字条卷进小竹筒，一边递给飞卢一边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这个帮我递出去。”
飞卢一下子停住话头，半句不相干的都不问，接过东西翻身便跳下窗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那边乔挽月正褪下外衫，捧着暖炉靠在榻上，她随意挑出架子上的一卷书，放在跟前静静翻阅。
梦珂站在轻纱帐子外头，向门外张望好一会儿，又转头向里边望，如此来回几次，乔挽月终于掀开帐子。
“怎么了？”
梦珂愣了一会儿，视线下垂，落在地上：“对不起小姐，梦珂打扰您了吗？”
乔挽月招手让她来身边坐。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梦珂从儿时便和她一块儿长大，两个人私下相处没那么多规矩。
“无妨。”乔挽月打量着她的神色，了然道，“看到有人来了吗？”
梦珂把头埋得更低：“没有。”
乔挽月翻了页书：“今夜应当也不会来了，陆双妍近来跟文清公主交好，虽说陆裴元是她哥哥，但就她那口无遮拦的性格，指不定就要说漏什么。”
梦珂气道：“小姐本就是陆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姑爷本来就该宿在小姐这里，现在倒搞得偷偷摸摸，公主还没进门，府里头便到处是她的眼睛了！”
乔挽月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陆裴元自己不想来？”
梦珂支支吾吾道：“姑爷怎么可能不想来……姑爷，姑爷那么喜欢小姐……”
乔挽月放下书：“他喜欢我吗？”
梦珂越说越心虚，小姐这一问她便更加迷惑了，陆裴元喜欢小姐吗？要是真的喜欢，怎会不把金箔胭脂留给小姐，怎会任由旁人在公主进门时看小姐的笑话？
梦珂问：“小姐，那现在……”
乔挽月把暖炉放在案几上，穿着里衣走到床边：“炉子冷了，帮我换新的来吧。”
梦珂替小姐盖灭烛火，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边退出房间，一边轻声道：“是。”
第二日一早，梦珂刚从南房里出来，正向乔挽月住的正房里走，便看到一丫鬟匆匆忙忙向她跑来。
梦珂问：“什么事？”
丫鬟名唤彩云，看到梦珂便一脸焦急道：“大姑娘，不好了，丝锦铺往年给咱们院裁制春衣的掌柜说今年衣裳没办法送来了，说我们欠他银子欠了太多，现在不给赊账了！”
梦珂眉头紧皱：“胡说什么？咱们不是报给账房让把银子给他结清了吗？”
彩云急道：“我也这么跟他说的！但他硬是说没收到！”
梦珂：“去账房那边问过了吗？”
彩云答：“正要去呢，想着先过来问姑娘一声。”
梦珂闻言多看了一眼彩云，为什么不直接去账房询问，反而是绕弯子先找到她？这丫头倒是乖觉，知道现在乔挽月身份尴尬，彩云身为正房的丫鬟，知道自己去了恐怕也是瞎折腾，还不如先来寻了梦珂，至少梦珂是乔挽月的贴身丫鬟，人家不敢对她太过无礼。
梦珂多看了彩云一眼，彩云有些局促道：“梦珂姑娘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梦珂轻轻叹口气：“没事，我跟你一块去吧。”
要是往年，凭着乔挽月陆府正妻的地位，又有将军府撑腰，账房哪里敢怠慢她们院的吃穿用度？夫人平日里待他们也不薄，现下仅仅是听说公主要进门，心思便变得如此之快，人心向背真是难测。
梦珂想到这里，心中生气之余，也情不自禁泛上一丝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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