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寺庙大火

灯盏被掀翻在地，燃起一片熊熊烈火，那女人的面容隔着炙热的空气扭曲变形，乔挽月冲翠翠大吼：“去隔壁厨房打水！”

她自己却将口鼻一捂，孤身闯进燃起的火焰中，那乞丐神志不清地藏在供台下面，眼看着乔挽月要靠近，惊慌失措地又要往里躲，乔挽月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腕，但疯子的力气总要比寻常人大一些，乔挽月又许久未曾休息，一时间竟然拉不出来。

眼见着火光冲天，头顶的横梁要被烧断，乔挽月深吸口气，将莲花台上观音像底下垫着的木条一抽，观音像顿时不稳，乔挽月一使力，那佛像便轰然倒塌，倒下的时候正好与供台形成一个犄角，恰好能容纳她暂时躲避。乔挽月紧接着便听见木梁狠狠撞在佛像上发出的巨响，那女人吸入太多浓烟，已经昏倒在地上，乔挽月虽然紧急捂住了口鼻，却也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眩晕。

翠翠在外面一桶一桶地扑水，但火势起得太快，实在是杯水车薪，见乔挽月半天不出来，急得一声声唤她，最终终于听到了回应。

“快把桌子搬开！”

翠翠急忙手脚并用地将桌子移开，乔挽月一手拽着那乞丐的领子，拖着她甩到外面，一边不断呛咳，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两人脸上都是烟熏火燎的黑色痕迹，乔挽月睁着被烟熏到泛红的眼睛，抓住翠翠的手臂说：“这里不能再待了，马上就会有人来。咱们快走！”

翠翠难过道：“可是师父们的尸体还未安葬……上回我来京城，饿得晕倒在路边，都是师父们施舍给我的吃食……”

乔挽月打断她：“若你也死了，这庙里的师父才真是死都没人给烧纸了。”

翠翠一抹眼泪，说：“好，都听你的。”

“那这乞丐……”

乔挽月果断道：“能救她出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们甚至还不知道这里和尚的死因与她有没有关系，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先走。”

翠翠跟上乔挽月的脚步，临走前最后望了寺庙一眼，乞丐还在院子里昏迷不醒，本来端坐莲花台上的观音像已经沦为了燃料，那身披纱翼、手托净瓶的观音在火光中低眉微笑，观音眼角被火舌燎出一道裂口，清秀的眉目仿佛一副即将开裂的面具，恍惚中那观音似乎睁开眼，悲悯地看着她们两人渐行渐远。

冬夜的风格外冷，翠翠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在仓皇奔逃中忽然拉住乔挽月的衣角，没头没脑地问她：“观音会原谅我们吗？”

乔挽月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她想起指间依旧温热的血，想起某些人或情意绵绵，或癫狂崩溃的眼神，最终视线转向身旁脸上布满黑炭印子的翠翠，那女孩眼中含着泪，正睁大眼睛等她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乔挽月说，她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观音是否原谅我不知道，但就算不原谅，这一切发生，也并非我之过。”

翠翠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从寺庙偏门出来，一路上走偏僻小道，没过多久便听见那寺庙中人声嘈杂。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有人被僧人面目全非的尸体吓得尖叫，乔挽月隐约听见有人大声叫道“这里还有个活的！”，紧接着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叫嚷。

乔挽月低下身子钻过茂密的树丛，闷头在树丛中穿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开阔地带。

路边蹲着个人，光线太暗，月光碎银一般洒在那人身上，投下一地阴影。翠翠一惊，下意识躲在乔挽月身后，乔挽月警惕地放轻脚步，做了个让翠翠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

她与翠翠虽说相处仅仅几个时辰，却已经建立了基本的默契，翠翠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石块，随时准备给那人当头一击。乔挽月紧盯着那人的侧影，几个呼吸之后，却突然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膀。

“你怎么找到我的？成功了吗？”

那少年闻言一撇嘴，气道：“没成功，还搭进去一个。赵靖安老谋深算城府太深，我没看出是陷阱，大意了。”

乔挽月看起来像是毫不意外：“成功一次已经是意外，哪能次次这么好运。你说搭进去一个……他身边还有你的人？”

那少年转过身来，原来是付与轻。他说：“你也太高估我了，虽说我神通广大，但也没到能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的地步，是那人自己要与我合作，可不是我怂恿的。”

乔挽月拍了拍翠翠的肩膀，自己独身上前：“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现在形势可是不太乐观……”

付与轻笑着打断她：“乔姐姐，你还不信任我？眼下除了我你还能信任谁？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翠翠握着刀柄的手一僵——乔挽月的匕首不知何时到了她手里。

乔挽月被戳穿，不恼怒也不尴尬，月光下那双眼中是一派淡定从容。她说：“付先生多体谅，我一介弱女子，多些警惕也是应该的，况且若你不动手，我当然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说我从前武功高强，可我不记得了，现在连内力怎么运转都不知道，这姑娘也只是普通姑娘一个，你对付我们连个也该是绰绰有余，倒是我才需要担心。”

付与轻哼了一声：“武功尽失也未必不是好事，合作起来我倒还放心些。也罢，你把匕首给我，我便原谅你了。”

乔挽月顺从地从翠翠手中接过匕首，放在付与轻手中。

“现在可以了吧？”

付与轻奇怪道：“让你给你就给了？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他嘟囔一句：“文清真厉害啊，改回见着她一定要问问是怎么办到的……”

乔挽月只隐约听见“文清”二字，眸光一动。

付与轻难道知道文清公主对她说过的话？那他知道文清这么做的原因吗？

付与轻看了翠翠一眼，翠翠还在几步开外不敢过来，但此时安静，若有心偷听也并非不可能，乔挽月看出他的意思，说道：“没事，那姑娘不会乱传，听到就听到了。”

付与轻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你果然还是这么容易付出信任，看来有些东西不是想改便能改的。”

付与轻话里话外一副很熟悉她的样子，乔挽月自然而然道：“当然，我也很信任付先生。只是希望付先生不要辜负我才好，你先前答应要告诉我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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