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白祁离开皇宫后,主动上门拜访陈令山。
彼时,陈令山正在准备婚礼事宜。
大舅子造访,他非常欢迎,十分热情地留人用膳。
在陈府待了一个时辰后,白祁便回了国公府。
路上途径行宫,他命马车夫停留了片刻。
马车夫也不清楚,为何世子要停在这儿。
直到听到里面一声叹息。
“天凉了,回去吧。”
“是。”
荣国公府。
自陈巧儿在这儿住下后,成天鸡飞狗跳,各种不消停。
对此,国公夫人非常后悔,当天怎么就没拦着自己儿子,别让他揽下这事儿。
现在好了,跟请了个祖宗回来似的。
白霜霜本来就瞧不起陈巧儿,甚至达到了非常厌恶的程度。
以前被陈巧儿言语羞辱,她忍了。
可这里是国公府,是她家。
她岂能容忍一个外人成天嚣张。
别说她和陈令山还没成亲,就算成了亲,她也不许!
白祁回来时,正好碰上白霜霜气势汹汹地去找陈巧儿。
他当即将人拦下。
“哥,你别挡着我,那丫头简直要上天了!
“你给她请的那几个私塾师,今儿全都被她给气走了,这样下去,我们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让她给弄臭了!
“我今天非要把她撵走!!”
白霜霜非常恼火。
这一刻,她连弄死陈巧儿的心都有。
白祁没有反驳她。
他格外沉静地说了句。
“跟我过来,有话同你说。”
白霜霜看了眼往前引路的哥哥,又看了眼陈巧儿所住院子的方向,狠狠地跺了下脚。
最终,她还是选择跟上了自己的兄长。
两人一块儿到了僻静处。
白祁邀白霜霜坐下,并且要其他下人后退几丈远,以确保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白霜霜入座后,看到桌上摆着的棋盘,不由得皱起眉头。
“哥,你要我陪你下棋吗?先说好,我对围棋一窍不通的。”
她说这话,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哥哥从西境回来后,时常心不在焉。
白祁如玉的眸子静若止水,缓缓开口。
“跟你说说陈令山之女。”
白霜霜立即变了脸色,“提那丫头干嘛,我一听到就头疼!”
旋即,她顿了顿,一脸不耐烦地反劝说起白祁。
“哥,你用不着劝,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和那丫头好好相处的。
“她简直是条疯狗!
“我可以嫁给陈令山,条件是,必须把那丫头送回她外祖家,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白霜霜从未如此讨厌一个人。
肺都要气炸了。
白祁耐心地听她发泄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陈巧儿并非陈令山亲生。”
白霜霜愣了愣,而后立即有所反应。
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骤然提高。
“怎么可能!”
白祁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从陈令山口中得知此事时,他也很诧异。
“陈令山与妻子刘氏是青梅竹马,长大后由双方父母做主,定下亲事。
“然而,陈令山年少时追求功名,立下誓言,考取功名后才会成亲。
“科考之路何其漫长,一年未中,便等下一年,如此往复,匆匆几载,如白驹过隙。
“等到他终于得偿所愿,荣归故里履行承诺时,早已物是人非。”
白霜霜听得认真,没有打断白祁的讲述,甚至还很乖巧地给他倒茶。
“陈令山高中进士,归来后才知,与他订了亲的刘氏,爱上了他少时的同窗好友赵三郎。
“那二人早已暗通款曲,并且孕有一女。”
“那孩子就是陈巧儿?”白霜霜忍不住插了句嘴。
她紧盯着白祁,等待他的回答。
白祁下巴微压,点了头。
旋即,他继续说道。
“哪知,赵三郎始乱终弃,转头就举家搬迁别处。
“刘氏生下孩子后,受尽白眼,被逐出家门,自食其力。
“她的孩子,同样遭受周围人的辱骂责难。
“据陈令山回忆,他初次见到陈巧儿时,她被一群孩子欺负,和狗抢食。
“乡野之人,言语粗鄙,用尽各样污言秽语。
“陈令山言,小小年纪的陈巧儿,像只刺猬,眼神像恶狗,盯着一切接近她和刘氏的人。
“刘氏终日卧病在床,陈巧儿四岁便去外乞讨,甚至学会了偷窃。
“她们母女,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上天怜悯,在刘氏弥留之际,要带着女儿一块儿去死的时候,陈令山回来了。”
白霜霜从未想过,陈令山的夫人,竟然这般命苦。
她被人毁了清白,还有爱她护她、从不嫌弃她的家人。
刘氏却被那赵三郎用完就扔,还留下一个累赘的孩子。
不止如此,她的家人都对她避如蛇蝎,那些左邻右舍,也对她落井下石。
这样一番对比,白霜霜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国公府。
“然后呢?”她替刘氏悲哀,也觉得,可怜之人,亦又可恨之处。
已经定了亲,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实在不该。
白祁娓娓道。
“后来,陈令山不顾家人反对与乡中人的鄙夷,娶了刘氏,给她正妻名分。”
“他还真的娶了啊?!”白霜霜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觉得,陈令山有点傻。
那种女人,再可怜,用得着他同情吗?
他也是受害者吧!
“他们二人成亲后不久,便告别族亲,启程前往就职地上任。
“然而,刘氏病得太重,并没有撑到那地,半道便气绝了。
“陈令山将她埋葬后,一直未再娶妻。”
白霜霜听完这个故事后,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拍桌子,怒问。
“哥,他图什么啊!
“那女人都跟别的男人好了,他不止娶了她,还帮他们养女儿。
“他图什么!”
她这表情,大有怒其不争之意。
白祁低头喝茶,双眸半垂。
图什么。
他也问过陈令山类似的问题。
陈令山那时神情怅然,颇为怀念地感慨。
——科考七年,终归是我负了她,情之所起,缘之所灭,谁都有怨,我也有怨,但我决定娶她那一刻,便是放下了,放下,也是不再折磨自己。
白霜霜离开后,白祁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
他看着桌上未解的棋盘,陷入沉寂。
自古“情”字多磨人……
知晓了陈巧儿的身世后,白霜霜仍然厌恶她,却没有之前那么深。
婢女跟上她,小心翼翼地请示。
“郡主,您还去赶人吗?”
白霜霜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某个方向。
“累了,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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