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骨相思,入骨痛
白珏被侍卫拦下,因擅闯宫门又挨了十几板子,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放弃,趴在血泥中,昏昏沉沉睡去,他在意识里不断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待在白意的身边。
后来,侍卫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宫中的金簪,因此,他下过狱,受过十八种酷刑。为什么会这么惨?
那些吃饱饭的官兵就是想查出一个惊天大案领赏,种种酷刑施加在他身上,只为逼出他是不是和谁勾结谋反,是不是飞天大盗,是不是与后宫的女官有染。
条条大罪都想扣在他的头上,条条大罪都可以让他身首异处。
白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浓重的血腥充斥着他的大脑,威胁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漆黑的世界里,他寻寻觅觅,只想找到那个一身华袍的庄雅女子,那是他的有缘人。
淡淡的花香掩盖了腥臭,他睁开眼,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金大紫的装潢穷极奢华。
熟悉的俏脸顿时映入瞳孔,肌肤雪白,五官标致,眉眼间透着高贵的冷艳,威压的目光有些逼人。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禁想起,想起模糊的过去,模糊的记忆总是拼凑不起回忆,他只记得,这个人就是他的有缘人。是了,她就是自己不顾一切追寻的女子。
白意高高在上,冷傲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看稀有的珍品,却又觉得这稀有的珍品并未入眼。
“你叫什么名字?”白意问道。
白珏盯着白意,心中挣扎了许久,他叫什么名字?他是谁?
原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何处去?
他摇摇头,眼珠一动,显得茫然而无助。
白意手里拿着一支金簪,正是那日送给白珏的那支,说起来,都是因为这支簪子,白珏才能从地牢中出来。
要不是那些人拿着这支金簪报案,她都快忘了自己还同情过一个乞丐。
她又问:“你跑到宫里做什么?”
白珏趴在地上,他不敢抬头正视白意的双眼,低声道:“我想跟着你。”
白意看着地上趴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十八种酷刑把他折磨的皮开肉绽,身上的污血也已凝固。
这样的白珏看不出有多好看,只有他的声音尤其好听,特别是那一句‘我想跟着你’
白意的笑意未达眼底,她冷嘲道:“可我不想留太聪明的人在身边。”
身为帝君,脑子里几乎都是阴谋算计,她知道,白珏拿到金簪的时候便知是宫中之物,也猜出了白意的身份,他所受的皮肉之苦,其实是有预谋的接近她,好聪明的一个少年。可惜,白意不喜欢这种聪明的人。
白意从帝座上起身,慢慢地走到白珏的身边,手上的金簪丢在了白珏面前,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费尽心机,你图个什么?图我爱上你?”白意的唇角一掀,像是讥笑白珏。白意何等聪明,天生多疑,岂容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乱她的江山。
帝王的心从来就是别人无法揣度的。
“把他拖去洗干净,如果长得漂亮的就留下来,放到后宫种花。”白意笑容瞬间消失,她走出大殿,对着身旁的宫女吩咐道。
白珏握住地上的金簪,对他来说,金簪太重要了,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他稀里糊涂的被人拖去洗澡,蓬乱的头发也被人刻意的修剪,身上的伤口被人用力的清洗,明明很疼,他只是一味隐忍的咬紧牙关挺过去。
他换了一身蓝色的宫装,被宫人推到镜子前。
宫人们见了他的模样都唏嘘不已:“呀,看不出是个绝色啊!”
“啧啧啧,长得这么好看,竟然是个乞丐!”
白珏望着镜中的自己,干净的脸庞,端正的五官,柔亮的长发......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那是自己。原来,他是那样的美好,美好的就像天上的白云,柔和而细腻。
他再次被送进玉梨殿的时候,白意看痴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在白珏的眉宇间发现了君无忧的神似,她痴痴的看着。忽然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特别的男子,还是从乞丐里捡出来的。
宫人跪下来道:“陛下,此奴还未赐名。”
白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男子的身上。
半跪在地面上的男子,面容清隽,气宇高华,是个极美的男子。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墨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白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笑道:“白珏,就叫这个名字。”
白珏看着白意,那一刻,他的心脏像要跳出来似的。
他有多么惊喜别人不知道,他有多么欢喜,别人也不知道。
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喜欢白意给他的名字。
宫人盯了白珏一眼,冷喝道:“还不谢恩。”
白珏不知道如何谢恩,他只知道微笑,对他所感激的人微笑,发出如玉石流水的声音,道一句:“谢谢你。”
白意怔住,世上竟有如此干净的笑,笑容清雅,远离了尘世的纷杂。
一笑倾城,莫非道的就是他——白珏。
宫人生气的指责道:“大胆,在陛下面前,不可称你,不可称我,只能自称奴,敬称陛下。”
白珏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想到白意给了自己的名字,他很高兴,称一句奴也并不吃亏。
“奴,感谢陛下赐名。”
他那么聪明,还知道如何将双手举到齐眉,对叠,朝白意大拜谢恩。
白意睨了他一会儿,跪在地上的人与君无忧是那么的像,如果换上青碧色的袍子,是不是就一样了呢?
那一刻,白意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
只听见宫人又问:“陛下,白珏该送到哪个宫里做事?”
白意从帝座上走下来,停在了白珏面前,她身上的香淡淡的弥漫开来。
白珏情不自禁的抬起头,迎上这张脸。四目相接,像是黏住了一般,谁也没有主动挪开眼,看得白珏红了耳根。她的眼神带着深情,就像冬日的暖阳照进了他的心底。
白意弯下腰,冰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却是深情不已,她说:“留下来。”
宫人在一旁不敢多言,拢着衣袖,埋头退出去。
就这样,他留了下来,只因他眉宇间像一个人。
当宫人送来一件华丽的青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他穿在身上,高兴的一夜没睡。当白意站在他的身后,笑着夸他:“真好看。”
他以为,自己在白意的心中真的很好看。
当白意忽然投进他的怀里,声音沙哑的要求:“抱紧我。”
他以为白意索要的仅仅只是他的拥抱,他笑着,优雅的抱紧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记在了心底,挥之不去。
入骨的相思,入骨的杂念,入骨的情毒。漫漫的在他身体里滋长,根深蒂固,无法摘除。
白意偶尔也会发脾气,莫名其妙就把他赶出玉梨殿,有时还会往他身上泼酒,甚至用器皿砸他。
他很惊恐,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就算错了,白意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一错再错。
直到白意拿起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肃杀不减,决然以对,是恨说不上,是怨说不上,她冷冷地说:“你不配!”
他知道自己不配,可是,他不知道如何才配?
他跪在玉梨殿外,受一夜冷风吹。
那一夜的冷风没有让他清醒,反而更加沉迷,执着。
仿佛,只要熬过了这一夜,什么都会好起来。
清晨的朝阳升起,白意盛装去上朝,经过他的身旁,只是冷冷的掠一眼,淡淡扫过,没有痕迹。
白珏不知道,明明深情不悔,两情相悦,为什么会是这种不着痕迹的忽视?
到底要做多少事才能让她深深的看一眼?到底要做多少事才能让她停在身边一刻?想来,他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白意想起。却因他换了一身白衣而被白意轰了出去,她怒道:“谁让你脱掉那件衣袍?滚!”
有时候,白珏自己都不知道,在白意的眼里,究竟是他的人重要还是衣服重要?
或许是衣服重要吧。
他换上那件好看的青衣,翩然地出现在白意面前,她果然看得有些痴了,是那件绣着仙鹤的青衣叫她看痴了。
“白珏,你喜欢朕吗?”她那么直接的问。
白珏没有说话,清冷的站在殿中,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正因他没有说话,一副高傲清冷的模样,才让白意想起了一个人,因为那个人,所以才会意乱情迷。
白意站在他的面前,一声轻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微凉的唇便印上了他灼热的唇瓣。
白珏傻傻的呆住,任由白意的舌头在他唇边不徐不疾的画着圈,湿软的触感令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原来,他是喜欢她的,想更深入的品尝她的味道。
而此时白意却出人意料的退了开去,白珏的手一紧,忍不住将她摁回来的冲动,只听白意道:“白珏,可朕并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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