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苍发，痛心
“老夫还有事，就先走了。”老者脸上明显有异样，他故意回避君无忧的眼神，与四个年青人道别。
四位年青人听得正是入兴，这时让老者离开，心里多少空落。
“大爷，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老者忙着离开，他行色慌张，笑着应了一句：“下次再讲。”
君无忧伸出手，掌心一道金光席卷而去，像丝线一样缠绕住老者。
“非要逼我出手！”君无忧冷哼，只见老者被金光笼罩，层层晕浪之中，一身粗布大衣化为雪白的羽衣，干瘦如柴的身体偏偏然的化为美丽的窈窕女子。
众人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刚才的老者竟会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变的？
“真是仙女下凡啊？”
“会不会是妖怪变的？”
“不可能，一看那姑娘就像神仙。”
众人纷纷议论。
君无忧震惊的看着她，一月未见，倒有些陌生了。
仙乐从来都没有离过君无忧，她一直都在君无忧的身边。
“你没有回去？”君无忧感到自己被骗了。
仙乐没有回答他，抿着冰冷的红唇，深深的看了君无忧一眼，随即调头离开，翩翩倩影踱出了唐城的大门，扔下城下的议论与揣测，顾自而去。
君无忧也顾不上城下的人如何震惊，就连茶钱也没有给老板留下，紧追着仙乐出了城门。
在他心里一直都疑问，为什么仙乐会知道那么多？她会不会还知道其他的？
等他追到仙乐的时候，已经走进了荷塘中间的亭子里，这里挂着白色的纱帘，夏日的风轻轻吹，拂起纱缦一缕一缕。
仙乐立在亭中，洁白的羽衣在风中翻飞，像一团清晨的烟雾，飘飘袅袅。
君无忧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湖心。
面对仙乐的背影，他顿了下，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在唐城胡说八道？”
仙乐悠悠转身，清丽的面容下露出一抹讽笑：“我胡说八道？哼，难道那些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君无忧愣住，仙乐说的确实不错，那些事也都有发生。但他就是不喜欢谁说绮罗的过去，不喜欢别人诋毁绮罗的感情。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些话有多难听。可他却将这种伤人寒心的话说给了绮罗听，一字一句，犹如刀口厮摩。他明明看见绮罗哭了，却依然走的决绝……
仙乐对上君无忧深沉的眼眸，她不知道该说绮罗的什么好，也许只有那些她的过去才是最好谈论的，仙乐皱眉，不明白君无忧为何还放不下那样的女人？
“她喜欢过玄祁，可那是她的师父啊，如今，她还敢在你身上使用媚丹。如此行为不耻的女人，你还袒护她？”
君无忧突然抓住仙乐的手，狠狠的提到半空，火红色的光晕自他手心缭绕缠绵。脸上的怒意一点一点的凝重，薄唇轻颤，冷冷低语：“你给我闭嘴。”
仙乐并不怕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料到会有这样后果，君无忧虽然嘴上说不在乎那个女人，但他的行为却欺骗了他自己。
仙乐冷笑：“无忧上神，你动情了。”
君无忧的手抓的更紧，眼底的怒意不比一万年前浅，仙乐失望的闭上眼，哀叹：“一万年前，我被天帝许配给无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生气。”
她睁开眼，声音颤抖，带着泣声问：“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魔女？”
君无忧的眼底除了恨意再无其他，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将仙乐举起。
仙乐的脚尖离地，浑身缠绕着红色的火焰，痛苦的表情，使一张端下的脸变得扭曲。
君无忧的手慢慢放开，掌心的火焰一直燃烧，焰光将仙乐罩在中间。
“你是怎么得知媚丹一事？”
“我根本就没有离过你，在你身边发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仙乐的声音带着痛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独自回到天界，从一开始，她就听从素罗的安排引君无忧离开水墨宫。
从一始，她就想知道，君无忧会不会与绮罗做出不耻之事……
结果，令她很满意。
“你是不是还知道别的？”君无忧怒问。
绮罗失踪了整整一个月，仿佛人间蒸发，他知道，绮罗是不会死的。他相信，这件事情还有内情。
“没错，你要是想听，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告诉你！”仙乐困在焰火之中，身体承受着着麒麟火的焚痛，但这些痛都不及君无忧给她的心痛。
君无忧的手指缓缓收拢，掌心的火焰最后消失，仙乐从半空落在地上，歪歪斜斜的靠在扶栏上。
仙乐万万没有想到，君无忧会对自己这么粗鲁？
正好，现在她可以一报还一报，既然君无忧这么在乎那个魔女，她便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无忧上神，你永远都想不到，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她自己也吃了媚丹，在你走后，她便随便找了个男人奉献了身体。之后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失了身，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她把水墨宫和那个男人一起烧了！”仙乐咬牙切齿，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能把绮罗诋毁的如此不堪，想来，无忧也该恨透了绮罗罢。
君无忧默了一会儿，他朝仙乐走近，停在她面前，目光冷冽，带着嗜血的狠戾扑面而来。他郑重警告仙乐：“这件事情你敢到处乱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君无忧带着沉痛转身离去，他听到仙乐的讲述，心就像被挖开了一个洞。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走，绮罗就不会……
亦或者，他留下来……
可是，那已经是回不去的事实。他不知道绮罗现在身在哪里，是不是因为羞愧不敢出来见他？
君无忧四处打听绮罗，去过很多地方，包括芒山。
如今芒山已经长成了小树林，萋萋小草，铺得遍野嫩绿。凉凉的风吹过耳际，仿佛可以听见六年以前的声音。
君无忧来到后山，曾经埋骨无数，这里坟堆累累。
也许是他错了，如果一开始便让绮罗不要动情，她还是骄傲的第一丹师，素手天下。
也许从一开始，绮罗走的就不是什么万恶的魔道，她冷漠无情，孤高自傲，然而，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芒山的轻风吹过，肌肤刺痛。芒山的花香拂过，心肺绞痛。
一袭玄衣，黯然的立在绿草苍茫中，带着隐隐作痛的伤，沉默了许久。
云国
良安得知绮罗出事，连国师的官位都辞去了，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找，虽然他很讨厌绮罗的偏心。
素罗也趁这个机会离开了良安，她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冲破永夜城的那层结界，怎么做才能通过北冷的手下进城？她心心念念的想着玄祁，听说，一百年之后，玄祁就会苏醒。
她想玄祁苏醒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自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玄祁看见自己。为此，她做了不少的努力。
这世上，恐怕除了灭元珠可以撞破仙界的结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办到。素罗留在良安身边这么久，也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灭元珠，经查，她才发现，灭元珠根本不在他的手里。
后来，素罗知道灭元珠就在狸君的手里，但妖界之王，威严强盛，岂是她能招惹的？想来想去，也没有对策。
直到，玉绮罗带着灭元珠的力量重生而来，她的希望才重新点亮。
一个月前
绮罗烧掉了水墨宫，也许是生命到了尽头，她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为了杀人，她拿起剑，只要是炼丹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残酷的是，她连四玄以上的人都奈何不了。几番死里逃生，拖着残伤的身子，经过村子，经过小镇。
她一头发白，引人怀疑，惨白的脸像个死人，所以她总会被人当成妖怪。或被挨打，或被追杀，或被驱逐。
经历了许多惨绝人寰的事情，一心复仇，变得如此可笑。她握着沾了自己血液的剑，站在杀机四伏的原野。那一战，她输了。
之后，她连一玄之人都打不过，带着那把剑，被人捅穿了胸口。暗红色的袍子看不见血，只见一片水印，粘腻的鲜血凝固在衣袍上，散发着痛心的味道。
不想死，却不得不死，她要复仇，却被逼得无路可走。
悬崖上，她绝望的闭上眼，纵身跳下。
艳丽的红袍，银白的长发，轰的一声沉进湖中。水花溅开，一层一层白浪，就像从她美丽的身上绽放似的。
屏息，冷静，红衣白发的她在水中就像落水的墨汁，千变万化晕染成画。
眼开眼，赤红的眸子淌出血水，落在绿水中，像一缕红烟散开，渐渐淡却。
她想：“我绝对不能这样死去，我要复仇。”
惊天动地的一声“我要复仇。”是她活着的原因。
狸君听见声音赶来，那一身花白的衣袍，绣着种种花鸟图案，像是自天而降的希望。绮罗向他伸出手，紧紧的抓住狸君。
她知道，只有狸君才可以救自己。
狸君拉着她的手，抱着她冲出湖面，去了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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