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擦汗
吴江的脸皮自然是要比宋翎厚的多。
开口便道：“这麻药能给我一些吗？”
秋岚珺失笑，“这东西可不是寻常药，给了你你也不会用，一个不慎，会出人命的。”
张太医接话道：“是药三分毒，能治病的药，其药性若是没控制好，也有可能成为致人丧命的毒药。”
说到这个，吴江立时就明白过来。
他是锦鳞卫指挥使，皇帝的耳目，明里暗里经手过的案子数不胜数。各大家族的明争暗斗，朝堂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甚至是后宫那锦绣堆中深藏的污垢肮脏，他都一清二楚。
这种以药害人性命的故事，他也听过见过不老少。
在一片血肉模糊间，秋岚珺完全是凭经验和手感将手术完成的，虽称不上完美，但只要休养恢复的好，还是能保住这条腿的。
“持针钳。”秋岚珺低声道。
张太医先前在府里时便认过了药箱里的工具，可这工具实在太多，他当时是记住了，这会路岚突然一喊，他猛然间就给忘了。
哪个是持针钳？张太医看着一长溜整齐摆在白布巾上的器械，有点怀疑人生了。
宋翎指着一个小钳子道：“好像是这个。”
张太医拿起宋翎指的持针钳，递给路岚后见她没有说不对，心中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羞愧。
他连递个东西都做不好，还能学得会这么难的手术吗？
吴江见路岚开始缝皮，那长针引着奇怪的线，一针针穿过老二的皮肉，将先前切开的皮肉给严严实实的缝起来。那一针针的刺进去，看着都觉得疼，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扭过头朝宋翎问：“你怎么知道小路大夫要的是这个？”
宋翎唇角微勾，想起那天在铁匠铺看到的图纸。
当时那张图纸上画的就是持针钳，图案的旁边写了工具的名字，他给记住了。
也就认得这一样。
宋翎说话时目光始终都在路岚身上，见她额间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下意识的伸进怀里。
怀里揣着一方素巾，很寻常的料子。
他取出素巾，正要上前帮她擦汗，却见路岚突然将头扭到一边，朝张太医道：“擦汗。”
张太医赶忙将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拿出，使劲在路岚粉嫩的脸颊额头擦抹了一番。
许是张太医的动作太过粗鲁，竟将原本白里透粉的肌肤擦出些许红痕，看得宋翎想骂人。
路岚却浑不在意，擦完汗扭回头继续忙活。
持针钳用的并不算顺手，只是将将够用的程度，手术进程自然会慢上许多。
不然以她的速度，这台手术早就做完了，根本不会有让人擦汗这一步骤 的出现。
缝皮结束时，张太医举着布巾准备再给她擦汗。
“我来。”宋翎两步上前，一把夺过张太医手中的布巾。
张太医一愣，不解的看着宋翎。
擦个汗而已，用得着争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翎的身上，只见他捏着布巾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动作略显僵硬，却很轻。
干洁的布巾轻触着路岚的额头。
真的很轻。
仿佛稍重一分力都会擦破路岚的皮。
可在众人眼里，路岚是男的呀！这画风就有点奇怪了。
一个钢铁大直男正给另一个钢铁小直男擦汗，还擦的那么认真且温情，这这这——
秋岚珺的眼角抽了抽，心想这宋翎脑子有病吧。
没事给她擦什么汗？
秋岚珺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
翻了个白眼？她刚刚翻的这白眼，是给他翻的？宋翎微怔。
秋岚珺出去了，吴江走到宋翎面前，伸手探了探宋翎的额头，“你没事吧？”说完压低声道：“那小路大夫长得确实好，可长得再好，也是个男的，你该不会——”说着吴江的眼睛往下移。
宋翎皱眉，横了吴江一眼，随手将布巾往吴江手里一塞。塞完又觉得不妥，这布巾上有路岚的汗，擦过路岚的脸，怎能给别的男人。
宋翎又伸手从吴江手中夺回了布巾，转身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瞧见路岚拎着一个小桶往这头来，便又改了主意，扭身回屋里，往小圆桌前一坐，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
秋岚珺拎着小桶进来。
桶里装着她先前吩咐吴江弄的石膏绷带。
用上过浆的纱布绷带加上熟石膏粉制成的，经水浸泡后可在短时间内硬化定型，有很强的塑形能力，稳定性好。
此时桶里的绷带已经浸上水，她拎着小桶来到榻前，先给吴二的伤口做一遍包扎，最后再用石膏绷带将之固定住。
“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吴江见纯白色的绷带将老二的腿一圈圈缠绕住，看着就觉得难受。
秋岚珺道：“虽然内置了钢板，但为了保险起见，再外部固定会更稳妥，遇到外力时断骨也不容易再错位。”
吴江明白了，又问：“那这要弄多久才能拆下来？”
“至少一个月，这一个月就用拐杖将就一下，会慢慢好起来，等骨头自己长好了，我再给他取出钢板。”秋岚珺说话间已经将一条腿给绑完。
吴二听着她的话，显得很激动，“我的腿，真的能好吗？是真的吗？”
秋岚珺看向吴江，温柔的笑道：“当然。你这腿伤的其实也不算太严重，我见过更严重的，最后也好了起来。”
她这一笑，仿佛一颗蒙尘的明珠瞬间被擦亮，露出明亮耀目的光辉，将吴二眼前的阴霾，瞬间驱散。
原本已经走进死胡同的吴二，看见了一缕光，循着光走，找到了另一条出口。
他在出口处，看见了这样一张灿目的脸，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原本坐在桌边喝茶的宋翎见好友这模样，心中警钟大响，赶忙冲过来，用自己高大的身子挡住好友的视线，“你好好休息，路大夫也累了。”
秋岚珺转身去收拾东西，再将一些张太医没看明白的地方细细讲解着，根本没理会宋翎。
吴江见二弟高兴起来，心里也敞亮了许多，极热情的邀路岚和张太医留下用饭，却被二人无情的拒绝。
“吴大人，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秋岚珺微笑，客气中透着疏离。
吴江心里高兴，自是不会与她计较驳他面子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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