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孤儿
秋岚珺还欲跟许氏再说道说道,却被婆子挡住视线,“小路大夫,请回吧。”说完另一个丫鬟走过来,将一只装着诊金的钱袋递上。
张太医接过诊金,朝秋岚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秋岚珺无奈,只得叹息道:“我就在四方街的路氏药房,若你们改主意,随时去找我。”许氏对她还算客气。
看得出来,她们根本不信她说的话。
也难怪,以现在的医疗环境来说,能让她们相信确实很难。
若是换成别的夫人,脾气厉害些的那种,恐怕早就毫不客气的轰她出去了。
宋翎一直站在屏风后,没有出来,也没有吭声。此时见张太医拉着路岚出去,他便也跟着出去。
“喂!”走出院子后,宋翎见路岚似乎是忘了他这个人,径直离去的步伐那么轻快,连头都没回一下。
秋岚珺顿住身形,扭过头来,看着那立在阳光下,挺拔如竹的年轻将军。“叫我?”秋岚珺问。
宋翎胸口一阵闷,面色不改,大步上前。
他紧凝着她的眼眸,那双眼时而清澈如水,时而幽深似海。
他看不懂她,一直都看不懂。
越是这样,他便越想看懂。
她越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便越想靠近她、了解她。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秋岚珺耸肩,“既然不信我,又为何巴巴的请我来?”说完甩了甩头,转身要走。
“我信的。”宋翎脱口道。
他信她的。她说那是什么‘宫外孕’,那便一定是‘宫外孕’。
秋岚珺脚步一顿,随即又迈开步子,与张大医一起离开伯府。
他信又如何?
他不信又如何?
似乎不会有什么改变。
出了伯府,刚在马车上坐下,张太医便拉着秋岚珺问:“你再给我说说,那‘宫外孕’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岚珺便又仔细讲解了一遍,张太医身为大夫,自然与寻常人的思维模式不同,听完这遍解释,他算是真正明白过来。
“那要怎么治呢?”张太医问。
“唉!要是现在就治,只需用药便可,直接化去卵管中的孕卵,排出体外。一旦错过最佳时期,孕卵长大,撑破卵管,便需手术治疗。”秋岚珺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很显然,宋夫人并不相信她说的。
只是可怜了那个饱受煎熬的女人,以后的命运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只要手术便能治愈?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只要你出手,再恶化也能治愈?”张太医问。
秋岚珺又是摇头,“不好说。要视情况而定。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有那些高科技器械,很难完成这种程度的手术,我也没多大把握。”
宫外孕手术她并没有亲手做过,也只是看过几例视频病例,看过几场手术视频,都是用腹腔镜做的。
有腹腔镜做辅助,精准度高自不必说,手术成功率也高出许多。
以眼下的医疗环境,别说那些高端设备,就是连无菌手术环境都做不到,更别提预后。
“比吴二公子的断骨续接还难?”张太医问。
秋岚珺笑笑,朝他腹部比划了一下,“用手术刀划开你的肚皮,在血肉模糊中准确找到破裂的卵管,在血肉淋漓中将破裂的卵管缝合修复,并取出孕卵。过程中不得伤及腹中其他部位,你觉得容易吗?”
张太医连抖了三回,眼睛有些发直。
她刚刚说的话画面感太强,他忍不住就去想象,越想越觉得场景血腥恐怖。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难些。”张太医讪笑。
秋岚珺摇头:“岂止是难一些,难很多好不好。”对于她而言,钢板置入术这种级别的手术,根本就称不上手术。
若是在现代医院里,宫外孕这种手术,她也从没放进眼里。
张太医送秋岚珺回到四方街,下马车后他径直跟着秋岚珺往里走,一点要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您不回去?”秋岚珺一面吩咐伙计上茶,一面笑问。
张太医嘿嘿嘿一笑,“回家有什么意,还是你这里好,我吃了晚饭再走不迟。”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青花褂子的妇人突然冲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
“掌柜的,快给我抓药,我孩子不行了,救救我的孩子。”妇人抱着小女孩来到柜台前,朝站在柜台后理账的杨掌柜喊。
杨掌柜放下算盘正要出来,那妇人又道:“我、我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钱,能不能,能不能先赊我一副药,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妇人抱着孩子哀求,见掌柜没作声,便要跪下来。
张太医哪里见得惯这种场面,见身边的小岚只是盯着孩子看,却没有表态,心里一急,抬脚便冲到妇人跟前,将刚刚跪下的妇人给扶了起来,“快起来,孩子给我瞧瞧。”
妇人见张太医这身打扮,穿着官服,不似寻常人,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杨掌柜见这状,忍不住朝妇人道:“你妇人怎的不识好歹,张太医要给你孩子瞧病,你还不肯?”
妇人一听太医这名号,眼前顿时一亮,激动万分的冲上前,“您真是太医?”
张太医乐呵呵的点头:“千真万确。”
“那、那您真的愿意给我家娃儿瞧病?”妇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都说太医院里的太医个个自命不凡,清高的不得了,寻常百姓想请他们看病,那是难上加难。有钱都不好使的。
何况像她这样没钱的人。
“那个、那个——”妇人有些尴尬,她付不起诊金的。
普通大夫的诊金都付不起,何况是太医院里的太医。
张太医正要说话,秋岚珺这时开了口:“孩子病成这样,怎么是你一个人送来的,她爹呢?”
妇人苦着脸道,“她爹嫌弃她是女孩,不肯出钱给她治病,让她自生自灭。可——”妇人说着就哭了起来,“可我怎么舍得?就算是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秋岚珺看着妇人面上滚滚而下的热泪,心里酸酸的。
谁不是亲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为何有的亲妈就那么狠心呢?
她从生下来就是孤儿,用一块布包着,丢在大街上的垃圾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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