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上山


  出了包厢,知义早在转角处等着了,看到她连忙将揣在怀里的纸包递了出去,小声问:“这东西威力很大,你确定不会伤到自己?”

沈青青利落地把纸包收好,递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我还没活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就好。”知义搓着手笑,“这次算你欠我个人情,等宰了陈比天那狗东西,你得请我吃饭。咱们俩开小灶,不喊顾大人。”

“你们要干什么不喊我?”顾嘉礼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知义。

可怜的知义被吓得一哆嗦,脸瞬间白了。

顾嘉礼转而将目光落到了沈青青身上。

沈青青毫不犹豫把他卖了:“知义想让我请他吃饭,不带你,大概是嫌你话太多,人太无趣了吧。”

知义垮了脸,想哭,心道这怎么还带添油加醋的啊?

“是吗?”顾嘉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知义还是敏锐地从他变了调的声音中分辨出危险的信号。

这时楼下恰好传来女人娇软的声音:“沈姑娘,我回来了。”

是含烟。

知义如蒙大赦,拔腿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我去把她请上来。”

不等他请,含烟已主动上了楼,来到三人面前直奔主题:“他们出去抓人了,陈比天身边只剩下二三十人,如果要进攻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沈青青颔首,偏头看向顾嘉礼,“顾大人,我们出发吧。”

“等等。”含烟叫住他们,“陈比天在我们身上下了禁制,遇到危险能随时把人召回来,你们注意防备。”

“明白,辛苦你了。”沈青青客气地向她道了谢。

含烟抿着唇,表情不太自然,“你们需要我帮忙吗?我想……做点好事。”偿还自己曾犯下的罪孽。

沈青青语气清淡:“随你。”

含烟松了口气,沉默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樊越山。

知义赶车,沈青青、顾嘉礼和无忧道长同乘一辆马车。

路上,沈青青对每个人的位置进行了详细的规划:“无忧道长,您和诸位道友负责在樊越山各个出入口布阵。按照之前的编排,五人一组,寻个隐蔽的位置躲好,尽量不要被发现,不要起正面冲突。”

“顾大人,您负责引傀儡人入阵、保护各路阵眼,不要让已经下山的傀儡人返回樊越山,剩下的全都交给我。”

“全都交给你?”顾嘉礼怔然,反应过来后一口否决了她的安排:“不行,我们有这么多人能用,怎么能让你一个冒险?”

“那顾大人是打算与我一同上山对付陈比天吗?”沈青青笑着反问。

顾嘉礼嘴唇动了动,望着她清澈的笑眼,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没错,他原本是打算和她一起上山的。

此次行动凶险,他身为七尺男儿、惩恶扬善的官员,怎能躲在一女子身后苟且偷生?

但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前日雨夜,恶鬼来袭的情形,十几个暗卫瞬间倒下,只有沈青青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将他护在了身后。

虽然很不想承认,在某个方面,对于沈青青来说,他就是拖后腿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他颓败地垂下肩膀,许多话憋在心里羞于启齿。

挺有威势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像只被剪了指甲的猫儿,独自躲在角落黯然伤神。

沈青青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都说大理寺卿顾大人英明神武、无所畏惧,这次还没动手就要先被吓倒了?”

顾嘉礼定定地看着她,神色不明,许久幽幽地说道:“这次和从前不一样,需要上战场的人是你。”

沈青青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低笑一声,“顾大人,人各有所长,查案追凶是你的强项,驱魔驱邪则是我的主场。在我的主场里,我沈青青不比你差。”

女子语调从容,明亮的双眸间皆是自信的光芒。

我沈青青不比你差。

顾嘉礼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笑了。

的确,她比世间许多男子、女子都要优秀。

顾嘉礼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嗯,我相信你。等处理完襄城的事情,我请你吃饭,宫里御厨做的菜,很好吃……不带知义。”

前头响起知义委屈的声音:“大人,您怎么还记仇呀?”

车内三人同时笑了,笑得欢快。

*

自陈家败落,樊越山便成了无人踏足之地。

长久无人清扫,通往牌楼的青石台阶上落满灰尘,每走一步便会落下个清晰的脚印。

沈青青踏过一层层台阶,走向那片曾被鲜血染红的石板,接连几日的雨水将血渍冲刷得干干净净,旁侧花坛盛放的杏花也早已零落成泥。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荒凉萧条的气味。

她回过头,向众人告别。

顾嘉礼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宛若开在枝头的玉兰花,清新又高雅。

知义的话还是很多,像个唠叨的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让她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没必要死磕。

沈青青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步履从容。

半路遇到个放哨的傀儡人,刚露头就被她用绳索勒住脖子捆了。

懒球在旁边呲牙刨土、虚张声势,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陈比天的位置套出来了——他正在山顶阁楼沐浴焚香,准备摆阵添元气。

“老古董仪式感还挺足。”沈青青啧啧感慨,顺手把傀儡人丢进旁边的小房间。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这次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意外,未见敌人,先有一道凌厉的寒光破空而来,刀锋凌冽,呼呼作响。

沈青青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寒芒,借力跃起,跳到了三丈外的玉石台阶上。

脚掌落地的刹那,周围光影极速褪色,犹如被雨淋湿的水墨画,霎时化为另一副光景。

昏黄的夕阳消散,重重楼阁林木隐退,眼前白光璀璨,如烈日当空,照得人睁不开眼。

耳边响起懒球的惊呼声:“沈青青!”

极响亮的三个字,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沈青青以手撑额遮蔽强光,眯着眼睛观望面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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