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导回正轨(五)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导回正轨(五)
听说皇后娘娘传召的时候,御医院的御医们其实是极害怕的,问了传旨的宫女确定是给太子妃看诊之后,他们就更害怕了。若是原来,便是太子妃的肚子真出了什么乱子,他们不管怎么被罚,性命应当是能在的,毕竟法不责众。可现在,会医的他们多了一个他们不想去的去处。那个地方,稍有差池,那就是送命去了。
其实夏芷瑜真不觉得被小宝拍了那一下之后会有什么问题,小宝年纪还小,力气便是比旁的孩子大些,终究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不过她家夫君的娘亲看着很紧张的样子,为了让她安心,劳烦一下御医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宝呢,并未觉得自己闯了祸,反而很有些兴奋的意思。因为拍他娘亲肚子的那一下,他听到了让他感兴趣的声音。奈何这会儿他家亲奶奶护着他娘亲有点儿牢,他无辜地眨了眨那双越大越水汪的眼睛,低下头,开始试着拍自己的小肚子。大约是想要听到刚才拍他娘亲的时候一样的声音,小宝尝试了很多次,把自己滚圆的小肚子拍得啪啪作响。
夏芷瑜:“……”脾气坏像骆铭,任性像骆铭,傻乎乎……也随了骆铭吗?
皇后娘娘:“……”现在有些相信瑜儿说的,那一下拍的没有大碍了。
即便心中忐忑,御医们还是来的很快的,他们很确定,如果他们不来的话,应该会直接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
正常来说,面对大夫的时候,都是生病或者可能生病的人害怕,这会儿倒是颠倒了过来,来的五个御医之中,有三个替她把脉的时候,夏芷瑜感觉到了他们手指的颤动,不由自主的那种,就好像她不是个怀着身孕的柔弱妇人,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暴君。
不过这样的状况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至少她在看到他们从紧绷到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之后,不用他们明说,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大碍的了。需要亲耳听到她无碍的,是她此刻十分紧张的婆母大人。
但御医终归是御医,谨慎似乎成为了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便一个一个地都肯定地说她没有大碍,但挺擅长揣摩主子心思的他们还是很自然地开了一个安胎的方子,好像原来曾说过‘是药三分毒’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明明没有事,却要让她喝苦药,肚子里头多了一块肉情绪经常不大稳定的夏芷瑜有点儿不开心。当初卧床养胎她之所以乖乖喝药,是因为她觉得那是必要的,即便那药再苦,喝完就让她胃中翻滚,吃不下东西,她还是乖乖地喝了。可现在这药的存在,明显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安心的。敢情喝药受罪的不是他们,他们就心安理得折腾她了是吧?
不开心,她很不开心。
眼神缓缓扫过好似逃过了大劫的五位御医,夏芷瑜将他们的模样都记在了心里头,这会儿能无条件纵容她的人不在,她且先记着他们,待得她家夫君回来了,这‘仇’她肯定是要报的。暂时,便做个女君子吧。
自己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夏芷瑜的心情好了不少。突然,她愣了一下。
皇后娘娘时刻都在关注自家儿媳的表情变化,一见她面色有异,慌忙问道,“瑜儿,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而后用带着些质疑的目光看着刚才信誓旦旦说她无碍的五位御医。
骆夫人虽然坐上皇后之位不久,但即便只做一个时辰的皇后也够掌管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杀大权了。
夏芷瑜又细细感受了一下,表情有些愣怔,而后有些不确定地跟皇后娘娘道,“刚才乖乖……好像动了一下。”
乖乖的月份还不算大,夏芷瑜虽然也很期待他的动静,但经历过小宝好几个月的‘翻江倒海’,夏芷瑜其实对于孩子在肚子里头的动静有些发憷,按照她的经验来说,孩子一开始在肚子里头动弹,只会越来越‘调皮’,他们窝在她腹中,不知道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随他们自己高兴,想出拳就出拳,想蹬腿就蹬腿,虽然生出来了以后确实挺可爱的,但怀着的时候真的挺遭罪。
“动了?”皇后娘娘听了之后,就像没怀过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把手贴在了夏芷瑜的肚子上,似乎是想要感受一下乖乖的动静。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后娘娘面上的失望表情一闪而逝,而后突然就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美得让夏芷瑜看得有些呆。
不得不说,骆铭能博得京中好些闺秀的倾心,有很大程度是因为他那张承继了皇后娘娘昳丽容颜的脸。当然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英雄气概也是一点,但上过战场有军功的人并不在少数,当他们浩浩荡荡地骑着战马入城的时候,在那股子强大的气势之下,最先能被注意到的,其实还是骆铭那张好看的脸。
长得虎背熊腰的英雄和貌比潘安的英雄,心不是长在中间的都会偏向后者。
“嗯?”被皇后娘娘在眼前晃动的手拉回了神志,夏芷瑜一脸迷茫。
“我说,以后乖乖长大了以后,你可以和她说,是她哥哥的一巴掌,给她拍得动弹了。”
等到乖乖长大?这真是一个很美好的设想,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应该已经否极泰来了吧?
即便药方是白素开的,但得知那些病重患者的症状逐渐减轻,依旧让骆铭心情愉悦,于公,那是永宁朝的子民,现在是父皇的责任,以后是他的责任,于私,他很想很想他的家人,他的爹娘,他的妻,他们的小宝和乖乖。朝朝暮暮相守都嫌不够,更何况已经经历了这么久的离别。
然而,也不是没有烦恼的。白素提前将药方送到了他跟前。那药方上头的药材,骆铭让黄御医和程御医看过,他们很确定,这二十多味药材之中,并没有白素所言的需要保存‘地气’才能入药的药材。
匆匆的,三天走过。
“殿下,咱们该出门了。”自来的那天起,白素一直是穿着裙子的,白色的裙子。今天她终于换了装束,一身暗色的便于活动的短装。她就那样很自然地招呼骆铭,似是让他履行承诺。
“白大夫的药方,孤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就不辛苦白大夫亲自跑一趟了。”
“你要毁约?”
“孤说过,孤并不通歧黄之术。且这里需要孤坐镇。”
白素面上闪现狰狞之色,不仅骆铭看见了,他身边的侍卫也看见了,觉得这个女子很危险,本来站在骆铭身侧和身后的侍卫都上前几步,将骆铭挡在了身后。
“你……”白素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众人都听到了马车声,这意味着城中又送来了新的病患。
于冷心冷性的白素来说,一人染病和百人千人染病并无区别,对骆铭来说不大一样,那意味着白素手中捏着的人命又多了几条。
因为两位御医交待过,刚患病的和快要痊愈的病人,那身上的病情都很容易过人,所以在马车靠近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卫劝说道,“殿下,您和白大夫,不如到里头说话吧。”
不论身在何处,骆铭都不想和白素说话。眼角略微一扫,骆铭的目光很快定住,因为驾驭前头那辆马车的车夫的脸,那是骆铭留在骆府的人,他来庄子之前,曾经让骆府的人去夏府和谢家送过信,告知他们若是有事,便去骆铭找人,毕竟皇宫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地方。
骆铭还来不及想出马车上的人究竟是谁的可能性更大,马车已经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马车尚未挺稳,已经有人踉跄下车。骆铭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瑜儿的娘家舅舅。
“舅舅!”骆铭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此刻这儿还算安静,谢弘文很快便听到了,且顺势回过了头。他的眼睛很红,鼻尖也有些红,看着就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骆……”谢弘文想开口招呼骆铭,但才一出声,就忍不住哽咽了。在他的发妻倒下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也似崩塌了一般。他原来一直以为,虽然他没有什么大用,但他自己才是谢家的顶梁柱,妻子、儿女都要依靠他。在那一刻,他才骤然警醒,他们家中最不可或缺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孩子的娘亲。
“救救秀兰,救救她!她不能有事的。”
这下,骆铭听出来了,患病的人是舅母。“舅舅你放心,舅母会没事的。”
听了骆铭的保证,站在一旁的白素却只‘呵’了一声。白素的离开,骆铭其实是注意到了的,他不是关注她,而是防备。
鼠传人,人传人,目前在庄子上的病患都是属于这二者其一的。但据谢弘文所言,谢林氏并未被老鼠咬到,也没有接触过患病的人。要说接触外人的机会,他明显更多一些。但他无事,几乎终日待在家中的她却出了事。
“那怎么会?”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比起谢林氏患病这事,黄御医和程御医显然更关心她因何而患病。如果她患病的原因并不是常见的两种情况之一,那么难道是这次的疫症又有了新的变化吗?一时间,本来有些拨云见日的情况又晴转多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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