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娇阳似火(九)
番外九 娇阳似火(九)
舅舅觉得烦的时候会去书房读书,因为读书可以静心,太子哥哥觉得烦的时候会去习武,因为子随父,母后觉得烦的时候会做女红,因为不专心就会戳到手指……
能让骆无瑕无忧的,除了吃便是睡了。这大半夜的,自然不可能大快朵颐,便只能蒙头睡觉了,睡醒了之后……谁管前一天晚上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儿啊?
睡过去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想的,醒过来之后,骆无瑕有些无精打采,一是因为睡得迟,二是因为她做了一个让她觉得很难受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她眼角犹带着泪珠,可努力去回忆,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晚上究竟都梦见了什么。
“主子,您醒啦?奴婢给您去备水洗漱。”“他起来没?”
虽然骆无瑕没有指名道姓,但灵珠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所指何人,点了点头,“醒了,好像开了仓,准备晒药呢!”
阴雨连绵数日,好容易有了个好天气,骆无瑕挺想出门走走。但昨晚的事,显然不是睡一个晚上就能忘记的。她记得挺清楚,萧澈也不算太老,估计也是不能忘的。怎么办才好呢?
灵珠把陶御医拉到院子里头,两人背对着萧澈,假装不曾看到他。
陶御医站得笔直,灵珠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陶大夫,有件事儿想要和您请教一下。”
“姑娘请说。”
“就是……我们家主子,昨天白天的时候还好好儿的,今天她晨起洗漱的时候,我在一边瞧着,身上多了好些淤伤呢,好像是在哪里撞到了一样。可昨晚直到入睡前,我几乎都是跟着主子的,没见她撞到哪里了呀。您说说看,这可能是怎么回事呢?”
陶御医沉吟片刻,似在思考,而后缓缓道,“老夫曾听闻,这世上有种怪病,叫做‘梦行症’,就是人其实是睡着了,但行为和醒着的时候无异,会起身走动,上墙上树都有可能。”
“啊?还有这种病啊?那,那奴婢要怎么办呢?守着主子么?还是发现主子不对劲,就马上叫醒她?”
“遇到可能梦行症的人,千万别叫醒她,不然很可能会伤其性命的。”
“啊?这么严重啊?那,这病可有药可医吗?”
“自然是有的……”
陶御医开始说治病的方子的时候,灵珠偷偷回头往萧澈的方向张望,在萧澈似要转身的时候,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头。陶御医:“……”说完了之后到底要不要抓药、熬药?
“怎么样?都说了吗?”
灵珠点了点头,“可是……主子,陶御医说了,梦行症的人一般是不会说话的。可您不是说您和萧大夫说了几句话吗?”
“梦行症不就是一边做梦一边走吗?做梦的时候谁还不说说梦话啊?”这话,骆无瑕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灵珠:“……”得,您是主子您有理。
另一边,灵珠和陶御医先后离开之后,萧澈停下了晒药的动作,喃喃道:“梦行症?”
让萧澈‘知道’她有梦行症之后,骆无瑕理直气壮地出了屋子,她脸虽然依旧还肿着,但已经能看出几分原来的美貌。
不过她出了竹屋之后,本来在晒药的萧澈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看她的表情和看一草一木没啥区别。想起昨晚种种,骆无瑕心中难免有气,但有气也没用,要真说起来,也是她没有理,毕竟是她去了萧澈的屋子里头。
晒了两天药,看了一天诊之后,和宋伊一样,萧澈也不辞而别了,就好像这个萧家药庐只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客栈一样,想待就待,不想待就走。
“主……主子?”灵珠有些难以理解骆无瑕的气愤,就她在一旁看着,主子是极不喜欢萧大夫的,那么萧大夫识相离开,主子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会这样生气呢?
“我还以为宋伊不告而别是生了我的气了呢!原来……不过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因为上一回误把萧澈当做了宋伊,害得主子出了些丑,这一回灵珠再见到撑着油纸伞的人,只耐心地等着他/她露脸。
“主子,不好了,宋姑娘回来了。”灵珠慌慌张张进屋的时候,骆无瑕正在研究她日益恢复正常的脸,“宋伊回来了?宋伊回来是好事啊!”
不多时,骆无瑕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宋伊。
“宋伊,你怎么……成这样了啊?”宋伊离开药庐之前,她的皮肤比宋伊要白皙不少,不过几天不见,宋伊的脸色居然比她还要白,不是她那种仿若带着光的白,而是一种虚弱的、没有血色的白。
“没事,不过是采药的时候没有注意,摔了一跤罢了。”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都这样了还嘴硬,灵珠,快,去把陶御……大夫请过来。”
“宋姑娘这脉象……”怎么这样奇怪?说伤势很重吧,脉搏却很是有力,说没有大碍吧,这脉搏又好像有探不到的时候。
“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宋姑娘医术颇高,面色虽然瞧着不好,但伤势倒是已经好了大半了。”总而言之,脉搏还是强多于弱,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吧?
“别担心,我没事的。”
灵珠瞪大了眼睛,看着宋伊搭在他们家公主手背上的手。宋姑娘和她们家公主什么时候这样亲近了?她怎么不知道?
别说灵珠了,骆无瑕被宋伊握住手的时候,也是吃惊的。不过很快,她就高兴了起来,因为她这回之所以来萧家药庐,不就是为了帮宋伊的吗?现在宋伊开始亲近她了,她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在宋伊跟前数落萧澈的不是了。既然是火坑,就该趁早跳出来才好。
院子里头弥漫着药草的味道,骆无瑕有些嫌弃地别开了头。
拿着蒲扇轻轻扇火的灵珠道,“主子,这儿味道重,您不如先回屋去休息吧,等药熬好了,奴婢会给宋姑娘送过去的。”“我给她送过去就行了。”煎药的事,骆无瑕自然是做不来的,不过端个药还是可以的。
在被药味熏晕之前,药总算是好了,“陶大夫说了,这药要趁热喝药效才会更好,我摸着已经可以入口了。”
“多谢。”骆无瑕看着出门一趟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宋伊,想问原因,但又觉得时间不对,只在她开始喝药的时候装作无意道,“说起来倒是可惜了,前几天你师傅其实回来过,你要是早几天回来,指不定就能见着他了。”
宋伊本来正准备喝药,这会儿听骆无瑕提起萧澈,重新将药碗端稳,“你见着他了?”
“嗯,见了。”
“那……你觉得他如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无瑕居然从宋伊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丝紧张来。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假话是,他除了嘴毒点儿,其他都挺好。真话……我不想说。”
“他就是……刀子嘴。”
“刀子嘴?那刀可真利。”
宋伊闻言,垂下了眼眸,而后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那个利落劲,把骆无瑕惊的,“你,喝这么快,不苦吗?”
“习惯了就好了。”
“你一个姑娘家,习惯这个干嘛?我爹我娘都说了,女儿家是要娇养的。呐,这个给你。我脸疼没法吃,天这么热,再放下去就要坏了。”
骆无瑕掌心托着两块果脯,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味道,宋伊看着看着,突然撇开了头。
“宋伊,你怎么了?不喜欢吃果脯吗?很甜的,吃完嘴里就能一点儿都不苦的了。”
记忆中,确实很甜。当时有多嫌弃,后来就有多怀念。
在骆无瑕再一次试图劝说宋伊吃果脯的时候,宋伊拉住了她的手,微微低下了头……
先是温热的鼻息,然后是柔软的唇瓣和鼻头……宋伊从她手心将两块果脯尽数夺走的时候,骆无瑕整个人都僵得厉害。那种陌生的酸麻感,和小猫、小狗点到掌心完全不同的感觉。
檀口张合了半天,骆无瑕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就……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宋伊和她一样都是女子,但就是莫名地觉得脸热,耳朵烫的。
“我,你怎么能……要是我没洗手呢?”
“我不嫌弃你。”从来就没嫌过。
“我,我先出去了。”说句落荒而逃也不为过。“主子,您又玩水!小心寒气。”骆无瑕贪凉,有冰块的时候,爱捏着冰块玩,没有冰块的时候,她就爱把手浸在冷水里头。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热。”骆无瑕觉得被宋伊点过的掌心特别热,就好像,整个夏日的热量全都集中在了她的掌心一般,所以她一直将手浸在水盆之中。
夏日的晚上,本就难以入睡,只要想起宋伊的那一个‘低头’,骆无瑕就觉得……手心烫得厉害,那热意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让骆无瑕有些辗转。
翻了个身,骆无瑕逼自己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间,骆无瑕只感觉好像有人站在了她跟前,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确实看到床榻之前站了一道黑影,才刚想要喊人,骆无瑕就听那人低低地说,“别离开我!”
居然,是宋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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