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来看您了

　　萧慕其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跟楚月蘅说这些的。

　　她已经足够伤心了，他不愿意再说一些会刺激到她的话。

　　可是看到她微微仰起头，一双眼睛通红，却又坚定的望着自己的时候，萧慕突然就明白了。

　　楚月蘅只是看着柔弱，可其实她比谁都坚强，她也从不需要他在前面帮她抗下一切……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想走的路。

　　所以，他也不该以个人的想法去代替她做出什么决定。

　　她想知道，就告诉她好了，反正再难过……都还有他陪在她身边，痛，便一起痛吧。

　　于是萧慕缓缓开口，“我的人送信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楚大人已经连夜率领一部分幽州军前往陵城，意图从后方杀李玄烨一个措手不及，以求速战速决。”

　　“楚大人的确做到了，后方的突袭，对陵城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李玄烨多少也在防着幽州，故而前方士兵马上回援。”

　　“楚大人为了防着草原人突袭，故而带着的兵马并不多，只求突袭产生奇效，故而李玄烨的士兵回援，就对楚大人这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若是之前与李玄烨交战的横州军与之配合，前后夹攻陵城，那么就算攻不下陵城，双方也至少都可以全身而退，可是……”

　　萧慕用力的抿了抿唇，“可是，横州军并未追击……以至于最后成了楚大人一方面对整个陵城的军队，最后带去的所有幽州将士全军覆没，楚大人也被生擒。”

　　楚月蘅听到这里，泪水更加汹涌，“为什么？横州军为什么没有支援？”

　　“我不知道，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许是故意见死不救……具体为何，只能等日后有机会亲口问问带领横州军的那位方秦方统领了。”

　　“方秦……”楚月蘅呢喃着，将这个名字刻在心中，而后才再次问道，“既然是生擒……那后来父亲又是怎么死的？”

　　萧慕垂眸，眼中有痛色，也有对楚征的钦佩之情。

　　他说，“楚大人，是自尽的。”

　　李玄烨是想要劝降楚征的，毕竟楚征带兵打仗的确很厉害，这一次若不是方秦没有支援，他带的人又太少，他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将之拿下。

　　可是没想到，楚征桀骜不驯，竟是当场自尽了。

　　李玄烨感念楚征忠烈，将其尸首还给幽州城。

　　而后，便是李玄州下旨命人将楚征尸首运回长安厚葬。

　　楚家以前便是长安人士，直到楚月蘅祖父那一辈，才被调往幽州，迁出长安城。

　　说到底，长安城算是楚家故土，如今落叶归根，倒也没什么错。

　　萧慕说，“李玄州买下了楚家的旧宅归还楚家，如今楚大人的尸首便停放在那里……阿蘅，你想去看看吗？”

　　楚月蘅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了下头，目光中带着乞求，“萧慕，带我去看看父亲……求你了。”

　　“好，我带你去。”

　　萧慕带着楚月蘅离宫，虽然中途引起了一点小动静，但也总算有惊无险。

　　两人来到楚家旧宅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

　　宅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临时调派过来的一些下人，又哪里会尽心，如今深更半夜，早都回去休息了。

　　灵堂之中空空荡荡，唯有烛火通明。

　　楚月蘅一步一步走近楚征的棺椁，终于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腿上一软用力跪了下去。

　　“爹……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棺材一路从幽州运回来，自然是早就钉死了，楚月蘅就算想再看她父亲最后一眼都做不到。

　　而且因为正值夏日，就算做了许多防腐的措施，也还是隐隐能闻到尸体腐败的味道。

　　这一切都只会让楚月蘅更加心痛……甚至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切切实实感觉到，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想起那一日送父亲出宫，她心有所感转身回去用力抱了抱父亲，却没想到那竟已经是最后一面。

　　她梦中无数次梦见过的，她在幽州家中的小院之中，跟两个哥哥玩闹，父亲和祖父就在一旁下棋的情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她有那么多的话想再跟父亲说，可是如今，她跪在棺木前，剩下的却只有泣不成声，半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楚月蘅哭了多久，萧慕便站在门边安静的陪了多久。

　　直到，他听到外面似乎有人朝这边来了……

　　“阿蘅，我们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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