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兰爱卿,你曾向朕要求,若事成之后,你要向朕要一人性命,再允一事。”
“现在一人性命,你已经取了。那这一事,又是何事?”
“微臣想要东城那间宅子。”
公孙睿嘴里含着的一口茶,好险没喷出去!
铲助逆党,平息叛乱,替他夺回皇权,这天大的功劳,他不要加官进爵,不要丹书铁券,竟要一座小宅子?!
公孙睿差点心梗!
可那宅子是那么好赐的吗?
公孙睿缓缓放下茶盏,柔和地道:“兰爱卿呀,要不你换个要求?”
“微臣不换。”兰亭舟垂目,淡声道。
公孙睿叹了口气,隔天就宣了孟煜入宫。然后他拐弯抹角地提出,想征收孟煜东城的那处宅子,价格什么的都好说。
孟煜薄唇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公孙睿。
“陛下,京都兵乱时,我哥率着一万重骑军,在京都城外挡住了公孙奕调来的十五万虎贲军,是吧?”
公孙睿听他开始提这些,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也只好点头。
“我带着二百玄鹰卫在京都城内,与京都兵马司鏖战十几日,是吧?”
公孙睿再度点头。
“宫变当日,是玄鹰卫捉拿下逆贼公孙奕的吧?”
“我还身受重伤吧?”
“陛下曾开金口,说事成之后,要重重嘉奖我的吧?”
公孙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呢?爱卿是想要朕如何嘉奖于你?”
孟煜牵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的打了个哈欠:“这么多功劳,我只换个宅子,没问题吧?”
不是,这两人非得和这宅子杠上不成?!
公孙睿怒了,但也就怒了一下,他一甩衣袖,愤然地,怒气冲冲出了御书房。
他多少是知道了点兰亭舟与孟煜两人的纠葛。
可他们自纠葛他们的,干嘛要来为难他?!公孙睿气得连晚膳都没用。
姚玑听闻情况后,让人煮了夜宵,然后亲自端着夜宵去见了公孙睿。
公孙睿默默吃着夜宵,眉头紧锁,一脸烦闷。
姚玑轻笑一声:“陛下呀,臣妾倒觉得此事不难。”
公孙睿一顿,看向她:“梓童,有何高见?”
“孟将军与兰大人所争抢的,哪里是座宅子?他们争的是人。”
“所以,将这宅子直接赐给兰夫人,不就好了?”
“哈哈哈,妙,妙,妙!”公孙睿抚掌大笑,心中愁云顿时散去。
第二日,公孙睿又宣孟煜进宫,告诉他,这座宅邸他征用来是想嘉奖给甘采儿,宅子会记下她的名下,以她本人的私产登记在案。不管她为谁家妇,这宅子所有权,只属于甘采儿本人。
孟煜终是点了头。
不过,他不说不用公孙睿花钱征收这宅子,他可以直接送。
五日后,孟煜再次叩响了兰府的门。他奉旨上门送地契。
“这,这可不是我要见他的!你不准生气!”甘采儿揪着兰亭舟的手申辩道。
兰亭舟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语。
“要不,我不见他。你替我去见就好。”
“呵,孟将军可是奉旨来的。房契上要写的人是你,可不是为夫。”
拿军功换一次堂而皇之见面的机会,也只有孟煜做得出来。
“你去吧,始终得把话给他说明白。”
“哦。”
“那你真不生气了?”
兰亭舟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呃,这还是生气了......
甘采儿再见孟煜,已是离那场宫变一个多月后。孟煜清瘦不少,身上气质沉稳厚重了许多,轮廓竟显出些锋利来,越发的像孟偃了。
孟煜将地契递过来,甘采儿接了。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皆是沉默不语。
“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甘采儿问。
“你还关心这个?”孟煜挑唇一笑,满是讥诮。
孟煜那几日从昏迷到清醒,甘采儿都没去探望过。她当时的心神,全在兰亭舟身上,再也容不下其它。
她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坐在那里。
“下个月,我要去北疆了。”孟煜忽道。
“以前总是我哥坐镇边境,这一回换他留在京都娶妻生子,在父母面前敬孝,为孟家开枝散叶。”
甘采儿心中一悸,她听懂了孟煜的言外之意,此去北疆,他不再回来。
“你不再回京都了?”甘采儿问。
“你若想我回来,我便回。”孟煜斜睨着她。
甘采儿一噎,却仍是耐下性子劝,她打心底里,终归还是希望孟煜能好好的。
“阿煜,这世上好女子何其多,就是前世对你深情的女子也不少。你我之间不过是孽缘,是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兰亭舟和小筱都说,我被前世的种种迷了眼,过于纠结从前,只会错失今生新的开始。”
“阿煜,你也放下从前吧,你定然也会遇上你真心所爱的人。”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以为我是你么?”孟煜冷嗤一声。
甘采儿只好再度沉默,浑身是尖刺的孟煜,让她很陌生。正在她怔神之中,眼前忽然亮光一闪,一柄短刀直袭她头顶。她短促地尖叫起来,全身都僵硬了。
一下刻,便见几缕发丝,飘飘荡荡地,自她头顶坠落。
而孟煜正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拿着一大撮她的头发。
“你这是做什么?!”甘采儿惊魂未定。
“囡囡,兰亭舟那老匹夫哪日死了,我便哪日回来娶你。”
孟煜将那一撮头发揣进怀里,然后起身,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我走了。”他举起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
“囡囡,你是我的妻,永远都是。”
从此后,每一年年底,兰亭舟都会接到一封来自北疆问候,薄薄的一张纸,信上永远只有几个字,问他何时死?
兰亭舟也不动气,总是会回上厚厚的一叠信纸。他详细的告诉对方,自己一天吃几碗饭,睡得是否安康,大夫说他身体如何,还有,甘采儿是否又给他添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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