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1.2k投雷加更二合一)
那一天, 亲虫派的科学家因计划而时刻关注着太阳,稳定监测系统和恒星控制场传来反馈, 太阳各项数据均处异常状态。
“像在疾速衰老——假设它也会衰老的话。”
而在太阳彻底熄灭后的第186个小时后, 一艘庞大的生物舰船静悄悄悬浮在地球附近。
失去了太阳的太阳系一片漆黑,大多数人类对地下城之外的事一无所知,原uif司令处的雷达早早识别了生物舰船, 红光和警报声不绝。
林星昱坚持不展开攻击。
“攻击没用, 如果点燃太阳的核聚变都无法真的摧毁他们,地球再也没有彻底的应对措施。”
uif司令已经死在了她手里, 副司令是亲虫派的人, 无条件支持这位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人类和虫族无法沟通, 虫族有特殊发声器官, 但发出的所有声音频率和形式都不符合人类语言习惯, 呈现出噪音或低频声波。
但这次, 从生物舰船上下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安忌。
他出现在地下城时,引起了民众巨大的恐慌。
人人都认识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电视中, 他作为uif的代表进行演说, 对战况总结, 并安抚地球的人们。
在他口中, 虫族好比强弩之末,人类终将夺回太阳。
但现在的陆安忌……除了脸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像人类。
陆安忌的皮肤上覆盖着不规则的甲壳, 黑色晶体结块覆盖, 吸收掉周围的阴影。
他的四肢的关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 手指细长而尖锐……宛如虫钳。
地下城紧急疏散, 人联外围满浑身紧绷的士兵, 不少是从前线及时撤离下来的,有几个来自陆安忌的战列舰,见曾经的舰长变成这副模样,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安忌的声音比之前要奇怪:“虫母想和人类做场交易。”
“你先解释发生了什么。”
林星昱的声音响起,她走到众人前,高挑个子像直插入地底的旗帜。
“你是怎么回事?”
陆安忌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说,在太阳外,他联系上了虫族女皇,女皇将他带去了太阳,抽掉他的脊椎,把他放进一颗茧里。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能和虫族女皇进行直接沟通了。
“就像虫族的集体意识,我被放了进去,意识里只有三个个体。”
有人义愤填膺喊出声:“叛徒——!”
“怪物——!”
“你应该是人类的英雄,不是虫族——!”
声音此起彼伏。
林星昱眼神凛去,等恢复安静后,她说:“你怎么联系上的?”
“用两场横亘了近五十年的实验。”
林星昱一顿:“阿祖尔……?”
“阿祖尔也是人联的实验体?!”
显然,林星昱已经查到了陆安忌的过去,知道实验室对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能在士兵前进行的对话。
哪怕亲虫派已经获得了胜利,他们依旧需要人联尚存的凝聚力。
权利的勾结与倾轧可以被公开,人们的愤怒成为亲虫派的力量。
但雷静安、科恩父子、塞拉诺、林顿……这些人的生平永远不会被公开。
人们不需要在紧要关头拾回道德审判,林星昱发誓会有那么一天,亲虫派也必定被人们凝视,但不能是现在,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同样,人联做过的非人道实验也不能在现在关头被揭开。
陆安忌无所谓他们的想法。
在人联外还是在严防死守的特质房间都无所谓,他来地球只有一个目的。
他把小怪物的事告诉了小怪物真正的朋友。
阿祖尔并不复杂,他来自太阳,认知体系简单又直白。
他用四十多年的孤寂学会奔赴自由,太阳之外是广阔的宇宙,茫茫宇宙中有一个能和他分享意识的奇迹。
他又用寥寥几年的时间学会去爱自己的母亲,在他离开了母亲之后。
只是宇宙并不公平,一切选择都有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他想要真正的朋友,于是失去了奔跑的权利。
他想要母亲的延续,于是要放开被他找寻到的所有,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你让他见到了原始的地球。”
陆安忌说,“他在意识中地球上穿行,我从没见他高兴成那样。”
林星昱的指甲嵌进肉里,她在椅子上坐不稳,有些摇晃。
她总是担心,战争会毁掉一代又一代人类的认知,新生的人类已经习惯了人联那套说辞。
林星昱一直将全人类和虫族女皇单一个体放在天平两端。
当她处于稚嫩又无知的时期,她觉得任何事情都能和平解决,代价可大可小,全看选择走上什么道路。
后来她见得多了,惊觉,其实没多少路好走。
人类没多少选择,营养剂从来不够平分,为了资源互相残杀的只有人类。
人类和虫族的矛盾在于双方都要挤占彼此的生存空间。
有的人选择争夺,有的人选择毁灭,还有的生命……更单纯。
阿祖尔选择母亲。
“我把阿祖尔尾巴的尖刺刺进了这里。”
陆安忌指着自己耳后晶体,“阿祖尔成为了生物信号的中转器,我在意识中找他,虫母也在意识中找他——我们联系上了。”
“她很恨我,阿祖尔应该会说虫族没有仇恨,他总是否认人类对虫族的一切推测。但我知道那就是恨,我比他更懂。”
陆安忌说,“她很恨我,但她需要我,不然阿祖尔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哪里?”林星昱眼睛瞬间亮起来,猛拍桌子站起,身体前倾,语气急促,“他在哪里?!”
“在他的茧里。”
从阿祖尔带走的那颗茧“死亡”后,虫母一直在给她唯一的孩子准备新的茧。
茧对虫族很重要,它承载着这个种族的孵化、进化、死亡、新生,茧很少自然死亡,所以当初阿祖尔的茧死后,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即使那并不是他的茧。
真要算的话,阿祖尔的茧是azul-1。
虫母留下了azul-1,它早就失去了所有功能,成为废铁,但她还是留下来了。
阿祖尔没有摇篮,没有襁褓,他会有的,母亲会给他需要的所有东西。
“她用azul-1改造了茧,不止能从核聚变吸取能量,还能像人类一样,汲取各种营养物质得以存活——她用了很多年完成这件事,就在和我们战争期间。”
“现在太阳已经没有能量,太阳系失去恒星,很快会步入死亡,只有地球还有生命。”
陆安忌说,“宇宙充满不定要素,虫母不能肯定自己能否及时找到下一颗恒星。”
“她想把阿祖尔交给你,由人类提供他能再度醒来的一切养分。作为交换,她会给你们生物战舰的曲速引擎。”
也有人类科学家提出过曲速引擎的概念。
在舰船周围创造一个“曲速泡”或“扭曲空间”,使飞船在泡内的空间保持常规运动,而外部空间则被压缩和扩展。
这意味着飞船在泡内可以保持亚光速运动,但由于泡外的空间被扭曲,整体上实现了超光速的效果。
根据相对论,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无法在常规空间中达到光速。
然而,曲速引擎通过改变空间的结构,避免了直接违反这一原则。舰船在泡内的运动仍然符合相对论的规定。
这涉及的内容太多,基本没有理论基础,还只是设想,人类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负能量密度和奇异物质。
但如果有了曲速引擎……人类能在极短时间内离开太阳系!
林星昱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陆安忌始终冷淡的脸上突然有了裂痕,他沉默了很久才再度开口。
“因为你是阿祖尔唯一的朋友。”
可能林星昱和陆安忌真的天生八字不合,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以一拳作为开篇,现在踩起人痛点也无师自通。
“你呢?”她说,“你和他很早就认识,你们的意识共同,二十多年足够让你们知根知底。”
“你们还在军事学院朝夕相处,上了舰船也保持联系,直到最后,他依旧让你坐上了逃生仓,他想让你活下去。”
陆安忌耻于回答。
他能怎么回答?说,不,其实我和阿祖尔在一开始是家人,那个小傻子对此深信不疑,为此离开了太阳,从此再也没能回去。
难道他能说,后来我否定了我们的关系,因为一点利益就能轻而易举抛弃的家人有什么好的?
需要和被需要才是最牢固的关系。
他否认了家人,阿祖尔则否认了朋友,这只能是活该,一切逻辑都是由陆安忌亲自建立的,阿祖尔只是将其融汇贯通。
可笑的是,由陆安忌确定的“朋友法则”真的延续到了现在。
阿祖尔需要林星昱提供养分,林星昱需要接纳他,以此获得虫族的帮助。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朋友。
里面没有陆安忌的位置,一点也没有。
陆安忌回答不出来,只能说:“人类改造安装上生物舰船的曲速引擎也无法使用,它只受虫族特定基因辨识启动,虫母由此改造了我。”
“如果交易顺利,我会是你们唯一的驾驶员。”
林星昱没有任何立场拒绝。
阿祖尔的茧被送到了地球,这是他第一次真的踏上这里,本该是它真正的故土,但并不值得留恋,他永远是那颗死去太阳的孩子。
人类无法得知虫族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太阳系,就跟他们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来的一样。
虫族向人类揭开了宇宙的一隅,人类的时代仅限于小小的地球,往外还有无数生命,只是他们确实无知。
距离太阳熄灭的那日,届已四十年。
契合生物曲速引擎的舰船终于竣工。
新人联不敢将全人类的未来赌在这次探索上,一部分人依旧留在地球,在阿祖尔曾经记录的那些星云间寻找另一种保守的可能。
另一批人则会和陆安忌一起去到宇宙。
陆安忌已经六十有余,只从表面看,他的时间停在了被改造的那刻,但他自己清楚,没有那样的好事。
虫母不会给他漫长的生命,她衷心希望阿祖尔能在一个没有陆安忌的世界苏醒。
等唯一的导航官死亡,人类还是需要面临各类问题,他们能做的只有加快速度分析虫母提供的科技,没有哪个种群的延续是因为另一种族的退让。
阴云仍然环绕,人类只能靠自己。
在舰船启航那天,林星昱没有参加送行,她也很苍老了,坐在阿祖尔的茧边。
阿祖尔的茧被安置在原欧罗巴联邦的伊比利亚地下城,阿祖尔·塞拉诺的居所。
塞拉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在刚移居地下城的时候,他喜欢在这里种上鲜花,用各种人工干预的方式等待花开。
没有阳光,缺乏养分,植物很难生存,但塞拉诺异常坚持。
他的妻子在生前非常喜欢花卉,在求婚的时候,塞拉诺在麻省理工找了一大批同学帮忙,个个手捧鲜花。
雷静安每次给他的妻子写信告状,也会附上一袋种子。
塞拉诺死后,人联需要他保持光荣,也贴心打理了花园,不过没有珍贵的花束。
时间一久,人联不记得他的喜好,花园被改造成半个天文馆,没人记得塞拉诺其实是个该死的恋爱脑,他的人生被定格在天文学上。
林星昱坐在轮椅上,她的孙子把她推来途中,许多人都在悄悄打量她。
林星昱的一生足够传奇,一个被军校拒绝的亲虫派,从没去过前线,又在政变中突兀冒头,还和虫族达成了交易。
很多人认为林星昱会作为代表去到太空,但她没有,她依旧认为蓝星的代言人是陆安忌,不论是战时还是战后。
林星昱在关键事情上并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要是以苛刻的目光审视,她只是恰好站在了许多关头,作为投机分子不断往前走。
而起到关键作用的人并不在乎人类死活。
就像当初的科恩,为了私欲点燃太阳,引爆战争,同时间接给了人类喘息的余地。
陆安忌所做的所有事都没有格局可言,他和阿祖尔都是为了很私密的小事在宇宙奔驰。
但他们也确实决定了真正的未来。
“我快死了,你什么时候能醒呢?”
林星昱含糊问那颗茧。
“林桉。”林星昱轻声道。
她的孙子蹲在她的轮椅跟前:“我在。”
那双苍老的眼睛很浑浊,但也明亮,她看了很多,听了很多,那些声音依旧在她耳边萦绕,并没有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消失。
她也严格遵循父母的建议,仔细听,但不必说。
需要交代的也只有很简单的事情。
“你能照顾好阿祖尔吗?”林星昱说,“不是因为协议,他是我的朋友。”
林桉缓声道:“我会的,奶奶。”
“我会把阿祖尔·塞拉诺的十四封信都留给你。”
林星昱闭上眼睛,说,“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你现在处于和平年代了,林桉,和平年代能做很多我们无法实现的事,我始终希望……”
林桉等了很久,没能等到后文。
由雷静安一手构建的人造阳光漫过伊比利亚地下城,也照亮林星昱苍老的躯壳。
她的生命停滞在了这一刻。
林桉亲吻了她的面颊。
“晚安。”
【「舰船日志a12434-1241:
我已经来了太阳系,应该是叫这个玩意儿吧。
连续反物质推进快把这破船给搞报废了,我都能想到我爹垫着脚揪我耳朵怒吼的样子。
不过还好,他被星联抓了,现在估计还在给虫族挖矿服役呢,管不到我头上。
扯远了……
总之,我也不知道星联能不能收到这封日志,是这样的,我在接手我爹这破船后发现了一张地图。
很老旧的地图,还被藏在舰船的自动运行基设底层代码里,要是判断舰船上生命死绝了,这艘破船就会开启自动运行。
这属于侵占个人财产,现在这船是我的,就算是我祖宗也不该抢我东西。
我找星联的专业人员咨询过了,克萨斯人说这很有可能是一张藏宝图,老一代就喜欢搞这种惊喜,在探索期间在各个地方埋点惊喜,免得后代过不下去。
他们还帮我解析了地图上的留言,很古老的语言,好像是祖祖祖祖祖祖祖祖上人类的通用语。
我持怀疑态度,这群滑不溜啾的长耳朵还能懂几十亿年前人类的语言?
还只意译,说什么这是了不得的宝贝。
哦对,星联应该收到了克萨斯人的求助,说我打劫了他们。没有,我绝对没有。
我只是先赊账,再借点资源,等我找到宝贝不就有钱还了吗。
如果我没找到宝贝,那就是他们在搞诈骗,我申请仲裁,让他们也和我爹一起去给虫族挖矿。
现在的情况是,我这破船好像不支持返航。
那张地图的坐标太偏了,我之前还没听过有太阳系这个星系……
收到这条日志后,请星联诸位按照《星际法》来救救我。
我和宝贝一起在太阳系等着,一定要来啊!」
林秋一将日志发送了出去,开始惆怅。
按照地图上的坐标,她的破船降落到了一颗蓝色星球上,这星球她居然听过,在她爹的故事里。
她爹很爱吹牛,在破产前给同为星际海盗的舰员吹嘘,说他是纯正人类,基因倍儿干净,祖上还是什么什么英雄。
要不是不想养尊处优,心怀海盗的远大梦想,现在也该在星联的“伊甸园”里吃好喝好。
要林秋一说,咱们都干星际海盗了,有哪个星际海盗不偷偷摸摸搞点人体改造的?
这老东西就不,说祖上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英雄。
英雄个鬼啊,谁还惦记往上数几十亿年的事,星联管你这些吗?
还是得搞点钱,去整个泽尔达人的基因混混,好歹也是星联人口占比47的种族,别的不说,在各个星域都能吃得开。
虫族也行,主要是能打,不过虫母不太好相处,好像每次星联开会都会把泽尔达吊起来抽。
看在他是舰长的份上,舰员没戳破,纯种人类没办法直接在太空呼吸。
而且纯种人类去不了伊甸园,和人类保持密切联系的种族是虫族,它们有自己的恒星基站。
由此可见,林秋一的爹是个法盲。
也确实如此,他搞抢劫的时候钻错空子,才被一向亲近人类的虫族搞去挖矿。
法盲爹提到的最多的就是地球,说地球就跟泽尔达人的脑袋一样,又圆又蓝。
又圆又蓝倒是真的,但她爹也没说,太阳系居然有五颗恒星啊?!
太见鬼了,五颗恒星都没引来虫族,这不合理。
现在林秋一在地球上又热又气,宝贝也没找到。
真要用相对时间来换算一下,星联内部记录太阳系到现在,这里至少有五十亿年了。
这破坐标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足够太阳系被那五颗恒星搞得变形又变形了。
搞不好地图上定位的压根不是地球,是其他地方。
林秋一很崩溃,她走不了,只能等救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好腹稿。
得把这五颗恒星的所属权骗下来,找虫族能卖个好价钱。
愁归愁,林秋一还是一如既往开启了舰船的搜索装置。
有一件算一件,赶在星联前采集的新物种信息都能算她的发现。
这活一般由专业的探索队干,林秋一堂堂星际海盗……也不是不能搞搞。
能换钱的事都是大事,她现在一个手下都没有,要搞抢劫都得精打细算。
太惨了,这就是破落盗二代。
搜索装置磕磕绊绊运行,扫描区域不大。
突然,机器卡壳了,发出警告音,红光晃得林秋一连忙爬起来,翻出舰船手册。
不该啊,只有在发现星联录入过的基因信息,搜索装置才会乱叫,以防星际贩子倒卖珍惜种群。
星际海盗不搞这些,他们抢劫光明正大,最多也是钻不同星域法空子,真触及到星际法,那还是得给星联点面子。
所以每次扫描到不该有的,他们都会及时上报给星联。
林秋一关不上这破机器,又怕两拳下去这玩意儿彻底报废,她只能套上外套,拿着辅助机,根据扫描定位去找。
要真是什么珍惜种群就好了。林秋一想,虽然不能卖,但她不是正缺舰员嘛,随便来个谁喊她两句舰长,她能爽一整天。
林秋一很不适应地球的环境。
五个恒星带来了极高的光照强度,温度出奇地高,走着走着又开始刮强风,暴雨也下个没完。
她不得不暂避在厚实的巨大植被下,而离繁茂绿洲不远处,又会遇到一望无际的沙漠。
再走,沙漠还能直接衔接海洋。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被指甲盖大小的鸟类追着啄的林秋一快崩溃了。
她能认出这是鸟,还是因为有几只把自己给撞晕了,落在她脚边,搞得她上蹿下跳,免得一脚下去喜提残害新物种的罪名。
被鸟追,被兔子追,被搞不懂是什么玩意儿的植物吞进植株内部,林秋一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苦。
林秋一开始尊敬起那些探索队了,给她再高报酬她也不干!
等她坚持找到辅助机附近,所有追她的生物都突然销声匿迹。
那是一片花园,林秋一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称呼。
在戈壁中突兀出现的花海太显眼了,不知名花束鲜红无比,比之前绿洲上的植物还要高大,每片花瓣都有一米左右宽。
一看就很像陷阱,其他星球上也有这类情况,显眼的地貌总能吸引智慧不高的生物,然后——
林秋一眼睁睁看着花丛中窜出一条黑色尾巴,隔着极远的距离把她捆得严严实实,然后一个猛拽。
“不不不不不我不好吃别——!”
她发出尖叫,眨眼间,自己就被拽进了花海中间。
一颗与虫族极其相似的巨型生物茧微微张开一道小口,把她整个人吞了进去。
林秋一对虫族的认知仅停留在虫母活了几个世纪,很不好惹,它们喜欢抓星联的犯人去挖矿。
以及它们死守自己的茧,谁碰都不行,一碰就发火。
也没说茧还会长尾巴吞人啊?!
她死死扒拉着茧逐渐合拢的缺口,想逃出去,但光线越来越少,那条尾巴已经从腰顺着缠了她好几圈,上面尖刺隔开她衣服,痛得她快晕过去。
突然,茧的闭合停止了,尾巴也骤然松开。
她感觉到一股热气喷洒在脸侧,一转头,一双猩红的视线和她四目相对。
林秋一下意识喊:“我也是人,我也是人!”
茧缓慢张开,像花朵盛开一样,在茧中,一个浑身赤裸的……生物盘着腿坐在林秋一面前。
林秋一现在不确定他是不是人了,就算融合虫族基因,也没有那条黑尾巴那么明显的性征。
基因改变的只有各项素质,以及星联那儿登记的生物信息。
所有表征上的篡改都是非法行为,不然星联早就出现一堆混合型怪物,根本管不了。
“我……也是……人?”
他发出了艰涩的声音。
语言不通!
林秋一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用余光打量四周,对方多半一直用尾巴捕猎,能消化的消化掉,不能消化的就扔出茧,被周围环境吸收。
这片花海和他是共生关系,花海吸引低智慧生物靠近,他进行捕猎,再回馈于花海。
这么做的问题在于……他真的一直没离开这颗茧啊?
明明去哪儿都行,他却只呆在这里,时间长得甚至能改变周围的环境?
很久之后,林秋一试图用辅助机里不靠谱的翻译功能寻找合适翻译,并忍着痛指着自己:“林秋一。”
她又指着对方,试图用眼神传达疑惑。
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同种族间文化差距很大,有的星球指着对方就等同于骂街。
但这个生物怎么看都像是人……或者是虫族,这里又是地球,万一能行呢?
对方没动,手撑在盘着的脚上,只把危险至极的尾巴亮了出来。
尾巴尾端的尖刺看着就恐怖,指了指林秋一:“林……秋一……”
骨节开合,又指了指他自己。
他陷入了困惑。
“我先爬起来,你别揍我。”知道对方不能理解,林秋一也只能捂着伤口,扶着茧慢慢起身。
她摸到了什么。
在茧的内壁,像是血管一样流通的细小生物管道上,刻着几个简单的字符。
翻译器终于显灵:azul。
“阿祖尔?”林秋一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又被尾巴捆住了腰,猛拽到陌生生物跟前。
林秋一没站稳,全靠扶着他苍白的双肩才能维持平衡。
他的骨头很硬,硌手,但脸颊那点肉很软。
林秋一后知后觉,这个生物好像把她圈着,拿脸蹭了蹭她的脸。
“阿祖尔。”他眼睛笑得弯起来,牵着林秋一的手指向自己,重复了一遍,“阿祖尔。”
这就是林秋一和阿祖尔的初次相识。
励志成为宇宙一霸的海盗为找寻宝藏而来,只找到险些把她生吞活剥的小怪物。
安静等待了五十亿年的小怪物不记得任何事,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但他很可靠,出奇的可靠。
他能为林秋一扫开所有紧追不舍的生物,鉴于本身也是星球原住民,星际法对他没用。
林秋一喜笑颜开,也不计较那点伤了,烤鸟串烤兔腿就没断过。
他还很擅长机械工程,最初对着那艘破舰船敲敲打打,等林秋一一觉醒来,这破船居然被修得七七八八,也就缺动能,开不了。
宝贝啊,这绝对是宝贝啊!
等星联派来舰船,终于有了正轨翻译器,林秋一也和他混熟了,问他是怎么回事。
阿祖尔说不知道,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但他不敢回答,他觉得那会令他伤心。
他也不想离开茧,他觉得外面很空,很恐怖,他会被骗,也会骗人……人,人是什么?
林秋一颇为豪气,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不重要!这年头谁还管人是什么。”
“骗人……我们星际海盗从不骗人,说要抢谁就抢谁!谁骗你你跟我说,绝对把他抢得裤衩都不剩!”
趁星联还在忙着地球的数据采集,没和阿祖尔接触,林秋一悄悄对他说:“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跟我混?”
阿祖尔声音清澈透亮,带着问题的时候有点软绵绵的:“什么意思?”
“高贵的海盗舰长找到了她忠实的舰员——”
林秋一在地球上张开双臂,她笑得肆意又自由,五颗恒星的光亮都打在她脸上,也照在阿祖尔肩头。
“你喊我一声舰长,我带你抢遍全宇宙!我们就是宇宙里最自由的居民,哪儿都能去,我和你,还有我们未来的伙伴们!”
阿祖尔想了很久,轻声问她:“你的家在哪里呢?”
林秋一:“我不需要家。”
她说,“我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也会成为你的家。”
“怎么样?要不要搭伙?”
阿祖尔又把她拽了过去,猛蹭,这次快把她脸挤歪。
“好。”
阿祖尔说,“我跟你走。”
探索总是充斥着未知。
当遥远的星光只为点缀浪漫,恒星的炽热点燃死寂,生命不必为昨日愧疚,群星时代开启了全新篇章。
百万年的厚重历史在五十亿年面前飘零,漫长孤寂的尽头就在于此。
千亿星辰中,有的故事结束,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五十亿年的孤寂·自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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