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狂悖
崔庭淮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半晌没回过神来,不可置信:“我是你叔父,你一个小辈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长辈又如何?她从地狱里爬上来,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的。
如今手上沾了三条人命,往后也不会就这样停手。
这世上负了她的,都将死在她的脚下,成为这条黄泉路上的踏脚石。
崔檀声记着那些没来由的针对和痛下杀手,心中血气翻涌,后悔竟然将让将霖把那些东西扔了,没能用到他身上来。
她的姿态太过平静,却同以往天翻地覆,微笑起来。
“三叔,我奉皇命而来,您要抗旨吗?”
旁边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唰然响起,在极度紧绷的氛围中,崔庭淮下意识看过去。
顾叙不知何时站在了崔檀声旁边,重重杀机从那张狂悖张扬的面孔中透出,右手虚握着剑柄。
漆黑色泽衬的那只修长却隐隐有青筋迸出的手掌,是一种格外心惊的苍白。
他和善道:“陛下有旨,阻拦赈灾者无须禀报,斩立决。”
时移世易,这之间不过才短短三年,一切竟都已经完全天翻地覆。
上一次崔檀声和顾叙不过他随意就能踩在脚下的孩子,今日却已经将屠刀架在他的颈侧,用充满血气的眼睛盯着他。
崔庭淮心中发寒,却又觉得荒谬。
他嗓音很哑,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可怖,良久,那双阴恻恻的眼睛看向崔檀声,一字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令人感慨啊。”
话音刚落,背后却陡然传来一声暗含森冷的斥骂。
“崔庭淮,滚回你院子里去!”
崔庭琛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中,一张脸冷得像冰,瞳孔漆黑,声如响雷,顿时叫崔庭淮一抖。
他最怕的就是这位二哥,从前每每对崔檀声动手,也只有崔庭琛才能制住他。
崔庭淮满心不甘。
但背后的人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冷声:“大哥的东西都是檀声的,谁也别想碰。这话我只警告你一次,滚出去!”
这是之前崔檀声从未见过的场景。
她虽知道崔庭淮畏惧二叔,却没见过二叔这样暴怒。
崔庭淮攥紧了手,但最终还是推了门出去,满心不忿。
望着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远去,崔檀声沉下眼,总觉得或许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还没有发现。
直到人走了,贺明渊都没敢插嘴。
他脸色不好看,先前进来时的念头在此刻全都销声匿迹,一想到崔家竟然是这般重重杀机,便只觉可怖。
崔庭琛坐在上首,揉了揉眉心,很是疲倦:“收到信件,我已经叫人打扫了,大哥的东西傍晚就能整理出来,你要什么自己取吧。”
崔檀声敛下目光中的猜疑,随口应了。
出院子的时候,崔砚没忍住回头看崔檀声,只觉得天崩地裂。
记忆里脾气最好也最爱笑的姐姐现在都能直接跟三叔吵起来了,是他没睡醒吗?
他目光几番打量,崔檀声叹了口气,索性停下来:“看我做什么?”
崔砚一言难尽。
顾叙哼笑一声:“他从小到大规规矩矩,恐怕没见过跟长辈喊打喊杀的。”
从进入清河地界到现在,他们三人一直在避嫌,谁也不敢去蹚雷池,生怕这份情谊一不小心就这样烟消云散。
直到现在,才露出了些许曾经无话不谈的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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