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反目成仇
转眼一个月过去。
眼下已是初春时节，一场小雨过后，御花园中草木葳蕤，湿润的泥土气息揉杂着清浅花香，氤氲在空气中。
封后礼仪繁琐，但在萧承祐的再三督促下，凤冠霞帔还是很快赶制了出来，那琳琅满目的珍珠宝翠、乃至每一寸金缕的细线都璀璨得令符泠移不开眼。
“夫人真是有心了，皇上若知道这是您亲手做的汤，定会欣喜不已的。”香岚托着汤盅，跟在符泠身后缓步穿越半个御花园。
萧承佑年纪已不小，朝臣们不知上了多少个折子议论他扩充后宫之事，但全都被他的雷霆手段打压下去。
先皇妃嫔已都放出宫去，昔日繁华无比、争奇斗艳的后宫如今显出几分萧索冷寂。
湿润的风轻拂在脸上，符泠正有些出神，倏地听见一阵尖锐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眉心微蹙，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香岚当即会意，快步朝声音方向走去，回来时脚步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夫人，是大将军回来了！”
“此话当真？”符泠眼底闪过一丝惊异，知道此事绝不简单，于是停下脚步，郑重道，“具体如何，你细细与我讲来。”
“是真的，夫人有所不知，皇上是先寻得的厂公大人。”
香岚解释着，面露费解：“按理说，皇上与厂公大人可谓是血海深仇，应就地残忍斩杀的，可皇上仁慈，还是留了他喘息余地，厂公大人投桃报李，竟安然无恙将大将军带回了宫里。”
闻言，符泠一时愕然。
乔植那人生性狡诈，当初嘴上虽未答应她的请求，可还是保下了大将军，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远处声音未歇，符泠又疑惑道：“那畔是大将军等人吗，怎么闹出这样大动静？”
“非也。”香岚摇摇头，神色微凝，“是皇上捉了陈姨娘，在那边用刑，场面血腥，夫人还是别去瞧了。”
“陈姨娘？”符泠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香岚解释道，“是厂公大人审出的消息，正是陈姨娘勾结了大将军亲信。”
香岚说着，声音压低了些：“当初春狩时他们想对皇上下手谋取爵位不成，世子回府后更是狗急跳墙，便趁起兵混乱时，将大将军行踪暴露。听说皇上闻之震怒，当即捉了一并人处刑。”
符泠静默了半晌，才消化完这消息，眉心微蹙，忽然问：“此事世子知道吗？”
“奴婢不知。”香岚思忖片刻，犹豫道，“皇上方得知大将军消息，便传了世子入宫，只是不知何事耽误了，眼下还没见世子前来。”
符泠点了点头，驻足未行。
陡峭春风吹在面颊上，微冷如细针扎的刺痛，竟令她心头盛满惴惴不安。
不远处的声响渐弱了，静谧之中，似乎有其他声音窸窣传来，那声响霎时间让符泠陡然心悸了一瞬。
一种不好的预感如蛰伏的巨兽猛地浮出水面，她回过神来时，袖底的指尖已将掌心压出血痕。
“快去养心殿！”符泠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她几乎从未有过这样急切的、想要见到萧承祐的冲动。
香岚不明所以地跟在她后头，走到半路，那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她恍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惨白。
兵刃相接、金鼓喧阗，愈靠近养心殿，那打斗声便愈发激烈。
“夫人，恐怕有人闯进宫里来了！”香岚心绪不宁，眼下也顾不上不得妄议皇室的规矩，声音仓皇，“皇上登基不久，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皇位，可怎得这样快便杀到皇宫里了？”
她着急地环顾四周，劝道：“西面假山后有处死角，夫人快先躲躲吧！”
符泠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绷成一道细线，认真道：“你先去吧，务必躲好。”
香岚错愕：“奴婢怎、怎能……”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符泠已然走远。
距离骤然拉开，她怔怔地望着符泠朝养心殿赶去的背影，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养心殿外赫然厮杀一片，刀光剑影，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而大殿内，却只有萧承祐和沈昭二人，短兵相接。
沈昭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划破空气，招招直指要害，而萧承祐面色冷肃，手持一柄镶嵌宝石的短刃，反手迎敌，攻防之间游刃有余。
几个回合下来，沈昭剑法虽仍凌厉，吃力的汗珠却从额间淌落。
萧承祐何等谨慎他最清楚，为了这场反叛他精心筹谋，谁知一路几乎畅通无阻便闯入了养心殿。
沈昭心里清楚，是萧承祐故意放他进来的。
他憎恨，连这一场报复都需要经过萧承祐的允许。
复杂的心情随着日夜发酵，凝结成仇恨，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萧承祐，你夺我妻子在先，踩着我父亲尸骨登上皇位在后，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沈昭横刀劈下，琥珀色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声音近乎嘶吼。
他们都十分熟悉对方的攻势，这份熟稔曾经在战场上守护彼此，如今却成了互相杀向对方的利刃。
萧承祐压下眸底深寒，刀刃迎抵上去，随即手腕一转。
“啪”的一声，沈昭手中长刀被巨大而不容置疑的力量掀飞在地。
沈昭猝不及防，眼看着利刃直取胸前要害，危急之中只能侧身闪避。
然而萧承祐手中短刃如电，在空中划出嘶鸣，瞬间封住了他所有退路。
下一刻，沈昭不敌倒地，锋利寒冷的剑刃径直抵在他颈侧，死亡逼近的威胁令他脊梁骨都泛起寒意。
长刀与他半步之隔，沈昭伸手想抓，却无法行动分毫，转眼之间，胜负已定。
“够了。”萧承祐的声音冷冽如冰，深沉眉眼间神情莫测，“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昭一愣，正要反驳，却听见殿前传来匆匆脚步声，和熟悉的女子声线：“萧承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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