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望月楼相遇
春节这段时日，苏晚棠每日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回苏府陪伴家人，上秀峰山与师父及占星门诸位弟子拜年，去风水客栈找小六，去围屋找小桔梗与云娘，否则便是在夕水街与戎马路上走街串巷看各种街头杂耍的表演，日子充实又过得飞快。
是日，天气难得放晴。
冬日的阳光像柔柔的金纱一般照射下来，屋檐上的积雪闪耀着一簇簇亮晶晶的碎光。
苏晚棠命人做了一双溜冰鞋，在院中玩得十分起劲儿。
她滑冰的身手快且飘逸，好几次丫鬟与小厮们都以为她要撞上树，都吓得发出阵阵惊呼。但小女孩儿身姿飘逸，小手轻轻搭在树干上，绯色的大氅一旋身子便绕过了树根，“嗖”一下从大家眼前滑过。
大家看她滑冰，一颗心就像搭乘了过山车似的时起时落。
刘管事匆匆忙忙跑进萧无恙的书房，眨眼的功夫便出来了。
苏晚棠眸子动了动，扫一眼他那汗涔涔的脸面，“嗖”一下滑到他的眼前，淡道：“可是宫里又来人了？”
“王妃真是神机妙算！”刘管事眸光微微一怔，垂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禀王妃，今日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康公公，小人将此事禀告王爷，王爷让……让小人随意打发他们离开，如今康公公还在府外候着，他可是御前之人……”
刘管事说着，小心抬眸瞥了一眼苏晚棠，语气有些犹豫。
“康公公连咱们王府的大门都未进，这就打发他离去，万一……万一有人造谣王爷藐视皇威……”
“明日便是十五了，康公公这个时候来宣圣旨，应该是想让王爷明晚去灯楼一同放灯，去年也是这般。”
苏晚棠轻轻眨巴了几下眼皮，淡道：“虽是宫中来人，但他们也未必想进王府。你且先去回话，就称王爷不在，将圣旨领了，他们自会离开。”
“是！”
刘管事点了点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面色也平静了许多。他理了理衣角匆匆出门，不仅领回圣旨，还领了许多皇帝的赏赐。
“康公公说，这些都是姜朝进贡的宝贝，陛下念王爷去年为边北之事殚精竭虑，特意赏了这些东西，供王爷与王妃清玩”
“先收下库房罢！”
苏晚棠看也没看是什么东西，扫了一眼圣旨的内容，眉头轻轻动了动。
皇帝无论什么节日都派人请萧无恙到宫中相聚，看起来似乎对这尊煞神挺好的，但这尊煞神一直都不领情。
她曾向苏茂德多此打听萧无恙幼年之事。
过年的时候苏茂德多喝了几杯，这才吐露出了一点儿口风。
二十年前，姜朝盛，礼朝衰，礼朝四处异国凸起，战争频繁。先帝为免姜朝这个时候突然起兵，特送刚满三岁的萧无恙到姜朝为质，以表两国结好之心。
后来礼朝愈来愈盛，而姜朝却愈来愈衰，这尊煞神配合礼朝将士反击姜朝，大败姜军后才回到了礼朝。
或许这便是他不喜欢宫里之人的原因吧。从小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还是质子，个中心酸苦楚只有他一人知晓。
只是下令送他去姜朝之人乃先帝，至于当今皇帝萧昊天与这尊煞神到底有什么过节，她就不得而知了。
苏晚棠带着圣旨去找萧无恙，小女孩儿还穿着滑冰的鞋子，在冰面上如履平地，但来到房间后步伐便摇摇晃晃的。
萧无恙正在写什么东西，抬眸见小人儿仿佛摔跤一般直直朝案桌扑来，眸色闪了闪，立刻扔下笔将她接住，顺势捞入怀中。
“下次换了鞋子再来。”他眸中含有丝丝警告。
“有王爷在，摔不着我！”
苏晚棠轻声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圣旨。
“皇上邀王爷明天夜里去灯楼一同放灯。”
“你想去？”男人眉上的伤疤轻轻一抬，垂眸看向她眼下的痣。
“我想去太笙湖上放灯。太笙湖水结冰了，明夜冰上定然热闹。”小女孩儿睫毛轻轻一颤。
“我陪你去。”他轻轻动唇。
“可我明夜还要去右相府走一趟，有些风水上的事情要处理。”苏晚棠微微拧眉。
“无碍，先去右相府，再去太笙湖。”
他眸子轻轻一动，又起了想要捏了捏的念头，可手还未抬起来便遭到了一记凶凶的白眼。
“不许捏我！”苏晚棠瞪了他一眼。“我的脸快被王爷捏肿了！”
“那……你咬我？”他眸色认真，好似一副商量的口吻。
“什么？”苏晚棠眼皮跳了跳。
这尊煞神……在求咬？
一年一度的上元灯节是整个皇城与繁闹的日子。
晚膳后，苏晚棠与萧无恙一同出了门。
男人依旧一身黑衣，墨黑色的长发被金玉发冠高高束起，银色的狐狸面具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冷光泽，冷傲又俊逸，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人不敢随意接近。
小女孩儿一袭白衣，素色轻纱遮面，一双灵动的琥珀色的眼眸带着丝丝魅惑，宛若不沾人世烟火的仙子。
大街小巷挤满了各色男男女女，人潮摩肩接踵地朝灯楼的方向缓缓移动。四处喧笑声此起彼伏，脂粉的香味儿弥漫四处，好不热闹。
萧无恙抱着苏晚棠逆人而上。
大家看到气质冷傲的男人徐徐往前，纷纷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低垂着脑袋不敢乱瞄。待男人走过以后，大家又不免回头望向男人手上抱着的小姑娘，眼中充满了艳羡。
小女孩儿身姿轻盈婀娜，坐在男人的臂弯上正好比他高出一个脑袋，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这种抱人的姿势在大家眼里暧昧至极，许多人心下暗嘲二人当街搂搂抱抱简直世风日下，但心中又不免泛起阵阵酸羡。
“王爷累不累，还是放我下来走吧！”苏晚棠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又扫了一眼前后黑压压的人头。
她已经不是那种小孩儿了，还被这般抱着难免招惹目光。
“不累！”他语气清浅，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在他的视线里，根本没有人敢正视他。
慕府并不近。苏晚棠到达慕府时，灯楼那一片正好传来阵阵喧嚣。
望月楼里早就挤满了人。
祝英楣抬眸看了一眼“望月楼”三字，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竹牌，小眼睛十分聚光。
“琉璃千灯阁可是上元灯节观灯的最佳位置，以往我总梦想有朝一日能来此凑凑热闹，不想这个愿望竟这么快便实现了，真是太开心了！”宋思睿笑得一脸明媚。
“听闻琉璃千灯阁价格不菲，看来苏同年家中果真富裕。”
白婉昕捋着肩头的一缕秀发。薄施粉黛的她在几个女孩儿中十分出众亮眼。
“苏朵朵在信中写了，这位置并非她定下，而是酒楼老板送与仙姑的，只是仙姑对观灯之事不感兴趣，便将木牌给了她，她又不得空闲，这才给了我们。”
“上元灯节正是全城热闹之日，苏同年竟不得空闲……”公孙莹润轻叹了一声。
“你替她叹什么气，说不定苏朵朵人家此刻……正忙着呢！”
许婧玉饶有深意地挤了挤眉，眸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人群中，慕蕙岁领着两个丫鬟与两个小厮缓缓而来。
“她怎么也来了。”宋思睿轻轻吐了吐舌。
慕蕙岁精心打扮了一番，发饰与衣裳与平日在学府时的样子判若两人，脸上还围着一片轻纱，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骄傲小姐。若不是她身旁的丫鬟眼熟，宋思睿还未发现这人便是慕蕙岁。
慕蕙岁也见到了祝英楣等人。她眸光淡淡扫了一眼几人，似乎在找某个人的影子，发现那人不在后，挺着身姿缓缓从她们眼前经过，似乎双方从来不认识似的。
“走，咱们也进去。”祝英楣大步往客栈内走去。
“哟，这不是慕小姐！”朱老板见到慕蕙岁，立刻拱着手出来相迎。
“此地人多复杂，还不速速领我们小姐上楼。”丫鬟提声道。
“是是是！”朱老板笑了笑，道：“慕小姐定下的“金翠百灯阁”可是除了琉璃千灯阁以外最好的观灯位置。”
“若不是你说琉璃千灯阁今年不售，我们小姐肯定是定那里的。”丫鬟扬眉瞥了一眼朱老板。
“是是是！”朱老板又点了点头，刚想领慕蕙岁上去，瞥了一眼祝英楣几人，给身后的小伙计使了一个眼色，道：“还不快去招呼别的客人。”
小伙计点了点头，跑过来朝祝英楣等人拱了拱手。“不知几位小姐可有定位。”
“有！”祝英楣将“琉璃千灯阁”的腰牌递与小二。
“啊……”小伙计双眼亮了亮，道：“原来是琉璃千灯阁的贵客！”
“琉璃千灯阁？”慕蕙岁与朱老板都愣了愣，双双回过头来看向几个小姑娘。
慕蕙岁盯着小伙计手上的竹牌，眸光暗暗一转。
朱时冒不是说今年不售琉璃千灯阁之位么，为何几人有定位牌。
“几位是仙姑的朋友吧，请一同随我来！”
朱老板朝祝英楣等人拱了拱手，脸上的热情比对慕蕙岁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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