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唐源玉斋(一)
苏晚棠挑了一些品质好的朱砂原石，锦绣付过钱后，摸了摸瘪瘪的钱袋子。
“小姐，我们现下只剩两粒碎银了，得省着点儿花，你刚成为尊夜王妃，还不知哪日发月钱呢。”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苏晚棠望向前方的一排算命小摊，夕水街替人算命的摊子全都扎堆摆在了这里。
一张木桌，一把竹椅，旗子一挂，便可开张营业。
一眼望去，这些算命摊子约莫有二十多家，门派各异。
有挂旗子自称某半仙的，有穿着青色道袍称某大师的。业务范围五花八门，有相面、问名、纳吉、求签、摸骨、寻龙点穴不等。
锦绣顺着苏晚棠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穿着各异的算命先生身上，脸色刷地变白了。
“小姐，您……该不是想到此摆摊算命吧。您现在是尊夜王妃，怎能在外抛头露面，还与这些神棍在一起，这不妥啊！”
锦绣虽不质疑苏晚棠替人算命的本事，但苏晚棠乃堂堂尊夜王妃，左相府家的小姐，像神棍一般在街边摆摊，岂不是惹人笑话。
苏晚棠知道她的忧虑，轻声笑了笑。
“放心罢！就算要摆摊，我也不会摆在此处，在此守上一日，估计也挣不到多少钱。”
两人从朱砂铺子前离开，苏晚棠抬头，看见前方有一家卖玉器的门面，琥珀色的眸子幽幽地泛着波光。
“唐源玉斋？”
若能寻上几块好玉养在身边，将来或许有用。
苏晚棠朝锦绣招了招手，迈步走进了店内。
“小姐，等等我。”
锦绣抱着一摞黄纸与两袋朱砂石，小心翼翼跟在苏晚棠身后。
牵马的小厮见状，连忙跟上脚步，把马车停在玉器店门外。
“唐源玉斋”是皇城里售卖玉器中数一数二的大店铺，皇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些权贵高官的夫人们脖子上挂的白玉坠子，多半都出自这里。
苏晚棠刚迈进店内，那盈盈的小身影瞬间引起了掌柜的注意。
一般而言，平日出入店内的顾客都是些上了些年纪的人，或是一些丫鬟仆人来帮主子跑腿的。
当然也有一些年轻的小姐过来定首饰，但像苏晚棠这般年龄的女娃子，甚是少见。
就算见到，她们身边也会跟着衣着华丽的长辈。
掌柜的站在柜台内，盯着女娃子观察了好一会儿，没见着她的长辈，倒见一位模样大些的女孩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小心翼翼紧跟在女娃的脚后。
苏晚棠环视了一眼这家店铺。
铺内十分空旷。
左边放置一张黄花梨木制成的月牙形柜台，中间摆一个长架子，架子上放着些镯子、簪子、玉佩、如意等样饰，最右边放着几张桌椅，桌椅旁摆几株文竹作点缀，有些禅意。
掌柜的正用鸡毛掸子轻扫灰尘，几个伙计拿着图纸与客人交谈，气氛倒挺热闹。
苏晚棠徐徐走到架子旁，抬头看着莹莹绿绿的镯子和簪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毫无波澜。
锦绣微微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避开这些易碎的首饰，拉了拉苏晚棠的袖子，面色有些促狭，声音低低道：“小姐……咱们……咱们……只有两粒碎银……”
两年前，锦绣来过一次“唐源玉斋”。
那时孙菊青过生辰，特意订了两只蓝田玉镯子，她有幸跟着姑姑一同来取货。
那俩玉镯现还戴在孙菊青的手腕上，晶莹通透，煞是好看，听说一只就得二十多两银子。
二十多两银子啊，两只就要五十两。
寻常百姓一年都挣不到五两银子，两只玉镯都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了。
看见架子上这些易碎的东西，锦绣自发离得远远的。
她的月钱只有半吊，万一碰碎了哪个，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还不清。
掌柜的看出苏晚棠那身鹅黄色薄烟纱裙料子不菲，又瞧了瞧外面等候的马车，放下鸡毛掸子，缓缓走到苏晚棠身旁，拱手做了个揖，笑道：“小姐可是要定做首饰？”
苏晚棠闻声抬眸，眼底杂夹着一丝打量。
掌柜约莫四十多岁，体态有些肥胖，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脸颊上的肉随着微笑堆了起来，好似两个鼓起来的肉团子。
苏晚棠朝他的脸看了几秒，眸光微闪，又扫了一眼架子上的陈列的样式，楚楚道：“确是有做首饰的打算，不知掌柜可有好玉介绍。”
掌柜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
“介绍嘛，不敢当，只是唐某做这行久了，略有心得。”
他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块玉锁片，递到苏晚棠眼前。
薄薄的玉锁，两旁镂刻一些花纹，中间刻着大大的“福”字。
这种玉锁，在皇城是较为常见的款。
“皇城的女童大多喜爱这一款式，你看……如何？”
唐掌柜扬了扬手中的玉锁，一副与小孩说话的口吻。
苏晚棠早已不是小孩，又怎会看中此物，加上她现代人的审美，越发觉得这锁的造型土气。
苏晚棠抬了抬眉，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唐掌柜手上这块白和田玉，颜色饱和度偏低，略有些杂质，玉质……非我所爱。”
小女孩声音稚嫩，话语却老成得很，瞬间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坐在凳子上的顾客纷纷转头看向声源，目光停留在这位穿鹅黄色纱裙的小女孩身上。
拿着图纸为顾客介绍的伙计们也扭过头，先是看了看唐掌柜手上捏着的玉锁片，接着再看向苏晚棠，目光有些惊诧。
锦绣低着脑袋，趁人不注意又把钱袋子往袖口里藏了藏。
就算地质不好的玉锁，也不是两粒碎银能买得起的。
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啊！
唐掌柜微微一愣，低眉看着苏晚棠，把玉锁片扣在掌心。
小女孩仅凭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白和田玉，而店内那些做了大半年的伙计，想要辨别玉质好坏与否，都需把玉摸在手上反复观察，才能勉强辨别。
这女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眼光，莫非……出身玉材世家？
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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