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作画
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寻常百姓家对告祭祖先十分重视，但萧无恙却是一点儿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是王爷，他的祖先便是礼朝历代皇帝，就算他不去告祭，宫里有的是人告祭。
苏晚棠倒是有祖先需要特别祭拜。
一大清早，她便坐在了案桌前，撤去桌上一切繁杂物品，铺上一块特制的熟布，摆上各种石色的末粉。
锦绣在一旁伺磨。看着苏晚棠的大作一笔一划勾勒成型，她盯着画中之人，不禁微微蹙眉。
“小姐，这画中之人……长相好生怪异！”
芊茉将剪好的一盆腊梅搬进来，见苏晚棠在作画，也凑过来看热闹。
“这画……莫不是上古先怪一类？”
芊茉盯着画作，皱起眼纹陷入了沉思。
“这是我的祖师爷！”
苏晚棠一手提着狼毫，一手拎起画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丹青技艺是去了北韵学府才精进的，工笔技法看起来还算纯熟。
“祖师爷？”
锦绣与芊茉对望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画中之人头大身长，头顶稀疏潦草，眼冒绿光，口鼻歪斜，说是年兽都不为过，怎可能会是……人呢？
苏晚棠未同她们多做解释，将布铺回案桌上，捻了捻笔尖，认认真真题上“普世天尊”四字。
普世天尊便是玄理派的开山祖师爷。
苏晚棠永远记得，她刚拜师入门时，便是先给这幅画上的香，才给师傅玄冥子叩头敬茶。
“普世”二字，乃普度世人，道化苍生之意。
祖师爷以此作为道号，可见其道法修为上乘，渡厄功绩了得。
至于为何祖师爷形貌怪异，当初苏晚棠也曾以此问过师傅玄冥子。
据玄冥子解释，正是因为祖师爷一心挂普度众生，替人渡厄除难，窥探天机过多，才会五弊三缺，形貌怪异。
至于真相是否如此，早就无法考究了，因为玄冥子也是听他的师傅如此解释的。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就是如此解释。
苏晚棠倒不考究这些真相，只是在祭拜祖师爷，见到这画像时，都会以此戒勉自己。此生只渡有缘人，万事切莫强行扭转天机，免得落下五弊三缺、形貌怪异的下场。
苏晚棠将画作裱在房内，并在画前供奉香炉。
锦绣与芊茉见苏晚棠对画中人如此恭敬，对这位眼冒绿光的怪人倒生起了几分神崇来。
萧无恙不知为何走到了东厢房。
他刚从外面回来，黑色的衣裳上裹满了潮湿的水汽。
锦绣与芊茉见他进来，立刻委身行礼。
萧无恙瞥了一眼苏晚棠的画作，眉眼微微紧缩，但对画中之人并未表态，而是直接走到苏晚棠身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苏晚棠：“？”
“王爷找我有事？”
苏晚棠用力将他的手拔开，抬起疑惑的双眸望着他。
“无事。”他轻轻道了一声。
芊茉眼珠子转了转，道膳房有事忙活，拉着锦绣告退了。
房内只剩下苏晚棠与萧无恙二人。
苏晚棠抬眸打量着他俊逸好看的眉眼，咧嘴轻轻笑了笑。
“既然王爷无事，我替王爷作画罢！”
“作画？”
萧无恙提了提眉，瞥向那画作中长相奇奇怪怪之人。
小猫的丹青技艺好似别具风格。
未等萧无恙同意与否，苏晚棠已经搬来了凳子拉着他坐下。
这尊煞神好像是第一次被人作画，坐得端端正正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拘谨。苏晚棠下笔有些犹豫，以她现在的工笔，只能将这尊煞神的容貌还原六七分。
苏晚棠在画嘴唇的时候，顿了一下，特意给他勾了一个笑容。
这尊煞神会笑，只是少笑罢了。
萧无恙见到苏晚棠的杰作时，深褐色的眸子不禁扑闪了几下。
“我技法不纯熟，把王爷画丑了。”
苏晚棠拎起画作，将画中人与真人对比了几下，得出如此结论。
她还以为能还原个六七分，谁知画好后一对比，竟是五分都不到。
技法不纯熟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层原因是萧无恙那特有的孤冷气质是很难用画作流于表面的。
“画得很好。”萧无恙轻轻动唇。
盯着画中之人，他竟觉得有些陌生，许是他从未认真端详过自己的容貌。
“待我在学府再修炼修炼，技艺纯熟后再给王爷画。”
苏晚棠小心将画作收了起来。
腊月三十日。
清晨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王府四处银装素裹。
苏晚棠用盐水浸泡铜钱，与芊茉、锦绣一同将钱币包入了饺子中。
大家一同做了许多饺子，确保今夜人人都有饺子吃。
小王妃亲自来膳房包饺子，大家十分意外。
哪家的王妃会同下人一起劳作？
见苏晚棠如此亲民，大家办年的激情无比高涨。
午膳后，刘管事领了小六进来。
原是钱秀芝亲手做了几件新衣，送来待苏晚棠过年的时候穿。
芊茉抚着衣裳密密的针角，笑着连连夸赞绣工了得。
苏晚棠暼向衣裳，不禁垂了垂眸。
她已经有几个月未回苏府了，过几日得回去一趟才行。
瞧王府的大门上还缺两个门神，苏晚棠决定亲自写两张福字贴上。
萧无恙的书房最宽敞，苏晚棠便用了他的案桌。
锦绣一如既往替苏晚棠磨墨。
“小姐写的字工整，贴起来定然好看。”
锦绣笑着将墨条均匀地在砚石中打转。
写字的时候，苏晚棠动用了灵力。
红纸黑字也是符箓的一种。运用灵力写出的福字，贴在门上可挡邪祟、保平安用。尽管王府已经布了阵法，一般的邪祟根本不敢靠近，但多贴几张符，总无坏处。
苏晚棠屏息凝神，捻着磨汁认认真真地下笔。
写到一半，萧无恙走了进来。
高大修长的身影杵在桌前，在红纸上投下了一道十分明显的黑影。
见萧无恙进来，锦绣立刻扔了手中的墨条，瑟瑟垂首行礼。
萧无恙并未理她，双目沉沉盯着苏晚棠的眉眼，二话不说便伸出大手捏上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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