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断章
看着傅墨卿眼中的担忧，楚攸宁虽很是不适但还是绽了个笑容，她笑的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已然退了血色的面庞却与她的神情相悖。
若不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楚攸宁真想抬手去默默傅墨卿的脸，将他眉间的忧愁抚平，告诉他不要担心。
但眼下她只能看着他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傅墨卿蹙着眉头看着，想着方才她落入火光之中的场景，心好似也跟着揪在一处，她眸中是现了形的心疼，她听着她说没事，可方才那样大的火势又怎么可能会没事。
身后有人影动了慢慢靠近过来，傅墨卿余光之中瞥见了那抹暗红色，想要出口的话也就此收了回来。
他断然起身，示意身旁的宫女上前来扶。
楚攸宁身旁围着好一个宫女，但都得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事吓的傻愣在了原地，此刻得了令却也犹如大梦初醒，动作是上前了可脑中仍是空白一片。
傅墨卿站向了一旁，他余光中看着南凌天已然靠近了过来，便收了眸中情绪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情。
楚攸宁被宫女自地上扶了起来，她虽未有什么大碍，但手臂之上却被方才的火势烫到了，此刻离了火源热辣辣的疼着。
她坐在地上缓和着，转而转眼去看身旁的楚若宁，后者此时也在这场惊恐之中回过味来，正疼得“啊啊”叫唤着，南凌天想要伸手去扶，但看着她周身那墨色披风已然被燎的没了原型，伸出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后，南凌天干脆向后退了去，吩咐着白公公将人搀扶起来。
楚若宁全身上下虽也未受什么大伤，但是方才楚攸宁拉着她的披风使得她的披风与火光全面接触，烧起来的烫意将她全身都烫的红了，有几处甚至看着有些惊心。
这伤势若是想好，怕也是要掉层皮了。
楚若宁眼前发黑，她身上的火多亏了自宫殿外的水来的及时，不然她怕要在这披风之下成了火人了。
她原本就凌乱的发也被火势收缩了些，虽满头秀发还在但已然没有往日的那般靓丽顺滑了。
她此刻就好似是在乞丐堆里将将扒出来的一般，让人看着都想移开视线。
南凌天原想着为楚若宁讨回她所想要的公道的。却没想突然成了眼下这般情形，方才还只是脸上受了伤的女人，现下倒好他是无处下手了。
楚若宁嚎了半晌却不见南凌天伸手来安抚她，又气又怒的转身去瞪身旁将她害成这般模样的楚攸宁。
可她还没瞪眼泪就不争气的自眼中流了下来，毫无停顿的架势，于是她边哭边道：
“楚攸宁你个贱人！你干了什么！你看看我都叫你害成了什么模样？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啊……”
她眼下这般模样实在好笑，楚攸宁胳膊上传来的痛感很是明显，她方才落入火中不必楚若宁好受，只是她伤的唯有手臂，这伤势却此之楚若宁身上的重了许多。
于是楚攸宁本想发笑的笑意才现上面盘，便被手臂上的伤痛牵扯的收回了笑意，一手拖着手臂“嘶嘶”的吹着气。
余下的火势被赶来端着水盆的内官灭了个干净，堂内这才从方才的嘈杂之中恢复了平静，南凌天望着仍坐在地上的二人，一时也不知是该惩罚楚攸宁还是先安慰楚若宁。
若是惩罚，她堂堂皇后亦遭受到了火光的反噬，眼下胳膊上的伤眼看已然鲜血淋漓了，若他在此时再落了她的罪，那在这文武百官之中岂非意图太过明显。
转而，他若是上前安慰楚若宁，他却又下不去手。
若说方才楚若宁只是面上有些叫人不忍直视，那这会儿南凌天是碰也不想碰了，楚若宁身上的伤虽不似楚攸宁那般的重，可因为伤的不止一处眼下着实叫人不好下手的。
南凌天左右权衡，索性皱着眉喊道：
“去请太医！”
这会儿的功夫，太医院的院判原本在殚精竭虑的配着医治丽妃面容的药材，这会儿受着召唤又战战兢兢的向着养心殿来了。
楚攸宁一介疯后，就算定下了罪责也不过是打入冷宫之罚了，且今日祭祀大成，上天才降雨于裕国，若是此时惩处皇后只怕有违天理。
南凌天在重臣一言一语的劝说之下索性挥了手叫他们尽皆退下了。
堂内只余楚若宁一人，坐在地上不肯挪动位置，喊着哪儿哪儿都疼。
楚攸宁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起身离开了，她原先的那件暗红色长袍已然被火势吞掉了拖尾，眼下披着宫女的服饰，慢慢悠悠的向着冷宫而去。
南凌天还算顾着颜面，也替她请了太医诊治但看人下菜碟的太医将手搭了她的脉便立时撤开了，只给她开了些外敷的药。
楚攸宁的小臂上破了很大的一块，这若放在旁的姑娘身上定是又疼又忧了，但她离了养心殿后却没什么表情，只安安静静的走着。
身旁搀扶的宫女屡屡向着她张望，看着她如此安静生怕她是疼得晕了过去。
楚攸宁出了养心殿，眸子向着朝臣之中的那抹墨色身影看了看，她知道她此次受伤傅墨卿是有多么担心，或者说方才的殿内也唯有傅墨卿是真心心疼，比之朝臣的看热闹之心全然不同，也与谭大人的关切不同。
身后，尤还响着方才楚若宁的那番话，似喊叫着哭求。
“陛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被皇后娘娘害的如此模样，日后若是毁了容貌妾身还如何伺候陛下您啊！……”
楚若宁的尾音拖的老长，她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但与她前世拜楚若宁所赐所遭受的比起来，还不到万一。
楚攸宁缓缓走着，听着楚若宁如此鬼哭狼嚎的，她小臂上的伤都似没那么疼了。
直到走下了养心殿那长长的阶梯，耳边那哭喊之声这才淡没了出去，楚攸宁悠悠的想——
眼下楚若宁伤的如此模样，不知她那真正的家人见了会不会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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