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井田制

易衡默不作声，赵婷有些心疼，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易衡没有错，农妇也没有错，叛军有错但已经得到了惩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易衡却走不出来。

第二天下葬仪式的时候，易衡特意出席参加，看着黄土不断掩盖棺材，易衡说道：“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杀，也是错，留，也是错。”

崔炎略微有些吃惊，沉思一会儿，说道：“从今莫讲贤愚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兴，也在他，亡，也在他。”

易衡看着崔炎说道：“崔炎所说极是，是我愚钝了。”

崔炎拱手说道：“老爷并非愚钝，而是善良。”

易衡抬起头望着天，伸手接过雪花，说道：“变天了！”

赵婷已经拿出披风给易衡披了上去，易衡说道：“回去吧，县衙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崔炎点了下头，跟随易衡回到了县衙，此时张燕填埋了最后一抹黄土，倒下酒水，说道：“兄弟，感谢你们的付出，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张燕转身对着在场的人群说道：“不论如何，过去之事就让它入土为安，今后我们就是筱风县的一员，不准打架闹事，不准滋生事端，哪怕对方无理，也要忍让！今日的悉身之所，乃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谁要是胆敢破坏，不需要县老爷动手，我张燕第一个不放！干！”

张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时天空之中的雪花越下越大。

随着纠纷的事情解决，乡亲们对于叛军的抵触稍微减轻了一点，要说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敌对的情绪消失不见，允许这些叛军们住在周围。

修建民屋也是个麻烦事，张燕等人倒是很配合，非常的卖力气，不过短时间内，想要修建好房屋，显然有些不现实，并且费用再次超出预算，望着账簿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数字，易衡头都大了，什么都要钱，光是耕田的农具，就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之前易衡觉得3万两白银是一笔非常大的数字，如今才发现3万多么的微小，根本经不起花。

崔炎推算好了明年的税收结余，易衡这才发现，光靠着税粮想要养活衙役和民壮，那是相当的困难！可以说是没法养活，必须要提高税收。

水渠的修建被迫停止，由于实在是没钱了，易衡只能保证民屋的建设，水渠只有等到有钱的时候继续修建。

提高夏税和秋粮乃是最快也是最容易的办法，不过易衡不愿意这么做，这么一来的话，乡亲的担子又要沉重不少，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譬如开辟出一些高经济价值的作物。

听到易衡的想法后，崔炎立刻否决，说道：“老爷，云泽郡乃是风粮仓，筱风县更是因为短缺粮食的问题，君上特意开发成这样，所有的田地全部属于官家，不允许私人买卖的最大原因，还不是因为要保证粮食的产量，所有人都知道，粮食非常的不值钱，所以都想种些值钱的农作物，所以君上才强行让土地隶属国家，毕竟私人的田地，想要做什么，那是民众的自由，官家强行干涉颇为不好。”

易衡明白崔炎的担心，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正是因为云泽郡不缺粮，所以粮食的价格低的可怕，在我的家乡，一两银子能买1石米，这里却能买到3石多，粮价太低，对乡亲是好事也是坏事，我准备划出2成的地，种植棉，以及养桑蚕。”

崔炎摇头说道：“不行的大人！这属于公器私用了，云泽郡的秋粮里，根本就没有要求缴纳棉和绸缎，君上只要求云泽郡产粮，种粮乃是根基，容不得半分动摇。”

易衡叹了口气，说道：“光种粮的话，根本养不活县衙，更养不活民壮，我还要兴水利，修道路，建瓮城，筑马面，之后肯定要广开教化，到时候又需要一大笔的银子，所以还是变通一下吧，出2成的地种植和养殖。”

崔炎沉默了半晌，说道：“之前在下乡走访调查和补录户籍田地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少量的桑树和棉花，私人偷偷栽种养殖，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只要不是大规模栽种养殖，不影响每年的秋粮征收，一般来讲都不会追究责任，但是老爷你是要分2成的田地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此大的面积，言官又不是瞎子，看见之后肯定要上书，到时候君上追究下来，下令整改都是轻的，严重的话老爷你的项上人头怕是不保，毕竟这属于欺君。”

易衡翻阅书籍，说道：“我没有看见律法上有规定，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崔炎说道：“律法且能事无巨细，法无禁止即可为，那是对于普通百姓，对于为官者，应该是法无授权即禁止，老爷不要想这件事情了，老老实实的种田收粮吧！”

易衡还是不死心，传唤谢赟，准备咨询下老油条谢赟的意见，听完易衡的话语后，谢赟面色犹豫的说道：“县长大人，您这是刀尖上跳舞，玩得就是心跳啊！明面上来看，好像可以这样做，毕竟还有没有规定不能种植，而且根据君上的授权，少量且适当的种植，这些基础的物品，也是被允许的！但是县长大人，您别忘记了，自给自足，那是自然允许，君上也不至于那么严酷，还不准民众种植木棉、养殖桑蚕，我听您的意思，这是准备大规模种植贩卖啊！这可万万不行啊，一旦被抓住的话，丢官都是轻，头脑可是要掉的！”

谢赟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大人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您就算种植了，这么大的量，该贩卖给谁？2成土地可不是小数目，筱风县根本消耗不完，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消耗不了，这么多的木棉和丝线，怕是只有郡守大人才能吃下了，您这属于高风险低收益，供大于求，根本没有议价权，郡守大人说多少，就得是多少，您愿意低价卖吗？”

易衡顿时明白过来，就算种植出来了，也得有地方卖才行，量太大的话，还容易被压价，这么一来，辛辛苦苦一年属于给别人打工，肉都是别人的，自己只能喝汤，这跟他的初衷相去甚远。

这么看来的话，这条路又走不通，易衡有些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靠着夏税和秋粮，想要完成基础的建设，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谢赟知道易衡种植木棉以及养殖桑蚕是为了黎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腰包，于是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我倒是有一个计划，能够让老爷的想法实现，井田制老爷应该听说过吧。”

易衡点头说道：“井田制已经由来已久，以方九百亩为一里，划为九区，形如‘井’字，故得其名。其中为公田，外八区为私田，八家均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治私事。”

易衡继续说道：“但是由于公私混合在一起，实践证明，农户偏向于搞好私人田地，对于公家田地却不用心，并且由于多达8户，在公田劳动分配上，也是互相推诿，更是加深了公田产量严重不足，所以井田制很快就被废除了。”

谢赟说道：“我认为如果老爷想要养殖的话，得按照古法井田制运行，用正常的田地包裹住木棉和桑树，这样一来的话，言官不容易发现，并且由于是九取其一，理论上来讲，可以说是私种，并且8户管1处，基本上不影响正常的耕种，而且产量也能自给自足，不至于出现供大于求的现象，被郡守大人无限压低价格，大不了自己存着嘛。”

易衡问道：“井田制的弊端，位于中心的公田不用心，劳动力分配不均匀如何解决。”

谢赟说道：“那是公私混合，这下都是公家的，如何不用心？不用心，坑得不是自己吗？至于劳动分配不足的问题，实际上也可以解决，人心都是肉长得，乡亲父老不至于分不清黑白，搞不懂好歹，老爷尽可放心，这件事情上，大家不会不齐心，只不过这收成一事的话，不能按照夏税和秋粮的方式分配，而是直接一刀切，公私一半！”

易衡大吃一惊，说道：“五五分成！这也太黑了吧！”

谢赟说道：“一点也不黑，因为这是自用！老爷一定要搞清楚，按照二八的话，不就变成公器私用，给言官找到把柄了吗？自用的话，倒是有很多漏洞可以抓取，君上责怪的话，也有理由遮掩过去，二八分成太明显了，就要对半分，一半民用，一半储存，类似于社仓的作用，多时平价收，少时平价卖，起到了一个调节过度的作用，而不是作为县衙营收的项目，落人口实，被人抓住痛击。”

崔炎问道：“如果是社仓的话，那么跟我们的初衷有了一些偏差，冒险养殖桑蚕，栽种木棉，最重要的就是进账，才能完成县城的基础建设。”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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