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情之所起
两天之后,皇宫中的叶清冉和萧天翊收到了来自乾州的飞鸽传书。
叶展离将自己到乾州之后的事情做了个简单的汇报,并且向萧天翊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荣王绝大多数可能会接受削藩,甚至会帮忙劝服其他的三王。
看到这封信,萧天翊和叶清冉都很高兴,顿时觉得派叶展离去乾州当说客,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此时的乾州城里,赵王、燕王和礼王他们都已经到了,被荣王安排在西厢房里,每日四个人都聚在书房议事,似乎想要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而韩明媚就每天乔装打扮,带着面纱,领着叶展离去外面四处逛逛,领略乾州的风土人情,吃遍美味,看遍风景。
乾州的南郊有一座山,叫做栀子山,并不是因为山上开满了栀子花,而是因为一个叫做栀子的女子而得名。
传说在很久之前,栀子和她的相公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可后来战火纷飞,家国破灭,很多壮丁都被朝廷征用,去前线打仗,栀子的相公阿吉也在其中。
阿吉离开的时候,栀子已经怀了身孕,两个月有余。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阿吉这一去,不知归期。更让人觉得造化弄人的是,阿吉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了脑袋,将自己的前尘过往全部都忘却,甚至被敌国救起,成了敌国的将军。
再后来,阿吉领着敌国的士兵蹂躏自己的家国,残害自己的同胞,最终被栀子知道。
栀子辗转打听到阿吉会领兵在山上过夜,她带着自己不满两岁的儿子,提前上了山,等着阿吉。她将孩子扔在阿吉行军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阿吉捡到孩子的时候,她在跑出来假装自己在找孩子,就这样接近了阿吉。
阿吉虽然失忆,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可是他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栀子知道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也知道他睡觉之前一定要喝一杯枸杞酒。
利用这些便利的条件,栀子取得了阿吉的信任,她原本是想唤醒丈夫的记忆,可是没有用,她眼睁睁的看着同胞都死在丈夫的手中,心痛不已。于是趁着某个夜晚,她在枸杞酒里面下了迷药,等阿吉喝了枸杞酒之后,晕晕乎乎的,她掏出匕首,刺在了阿吉的心口。
这一次,因为栀子的功劳,敌军主帅重伤而打败,可她自己却也被敌军包围,要她偿命。她最终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放了一把火,烧了阿吉的营帐,一家三口死在一起。
据说,大火燃尽之后,没有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反而在原地长了一棵栀子树。
从那以后,这山就有了名字,叫栀子山。
韩明媚和叶展离携手登上山顶,一路上,韩明媚就在给叶展离讲这个故事,她为那个叫栀子的女人叹息,行军打仗,国家兴亡,战争胜负,本来都不该她一个女人来操心,可是她却有勇气做出这样的选择,舍身成仁。
“如果我是栀子,我也会跟她一样,即便是我深爱的人,若是做了不对的事情,不好的事情,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韩明媚终于走到了栀子树的面前,抚摸着粗壮的树干,开口说着。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宁折不弯。就如同昔日嫁给萧祁,在得知了萧祁的野心和阴谋之后,她没有认命,没有因为爱情和婚姻被萧祁绑住。在她的心里,人情大义永远高于一切。
叶展离听了韩明媚的话,沉默良久,然后说道:“我听说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另一个版本?”韩明媚好奇。
“据说栀子和阿吉死后,他们原本国家的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追封阿吉为忠勇侯,栀子为一品诰命夫人。百姓们都很奇怪,为什么要给阿吉追封,后来朝廷出面解释,才知道阿吉是故意装失忆,留在敌国当卧底,他的手上并未真正沾染同胞的鲜血,只是栀子和其他百姓们以讹传讹,将阿吉说成了一个投递叛国的小人。栀子错在不该不相信自己的丈夫,错在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妄下论断,才会演变成后来的悲剧。”叶展离将自己昔日看的杂记上的内容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真相很可能隐藏在很深的地方?”韩明媚问道。
“没错。所以韩姑娘,你欣赏栀子的勇气和胸襟固然好,但是千万别学栀子,太过盲目。”叶展离笑道,“不过,韩姑娘是个太有主见的女子,可能我说的这些,也只是妄言吧。”
说这话的时候,叶展离嘴角边有着轻轻的笑意,目光从韩明媚的脸上扫过,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故事就只是故事,这样惨烈的事情,可能一百年也发生不了一次,我们争论这个也没有意义。”韩明媚也笑了,“再往里面走走吧,你难得来乾州,我得尽地主之谊才是。”
两个人继续朝着栀子山更深处走去,明明相处愉快,似乎也互相有好感,可是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叶展离看着韩明媚的背影,心中想着,还不是时候。
他脑海中回想着第一次看到韩明媚的时候,是在耀州城,遥远的北境,风雪飘飞,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似乎哭了很久。明明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是她的手中却扶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韩明媚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她一步步的将桃蕊扶到了房中,打来热水,帮桃蕊洗澡,换衣服,梳头发。身为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可是却自己生火烧水,只是为了一个婢女。
而这婢女,与她情同姐妹,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救叶清冉而死。
当时叶展离以为韩明媚会恨叶清冉的,毕竟桃蕊是因为帮叶清冉逃走,才会被萧祁失手打死。但是韩明媚没有,她很清醒,知道该怪什么人,不该怪什么人,甚至主动劝慰叶清冉不要介意。
叶展离就想,怎么会有这么毫不计还深明大义的女子。
再后来,是北境战事平定,军队收编,让四王带着南下,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韩明媚帮着跑腿的,就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很快就从桃蕊的死亡中解脱出来。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叶展离曾问她:“为什么她伤心的时间这么短?”
她说:“不管我开心还是不开心,桃蕊都已经死了。我对她最好的尊重,是将她永远放在心里缅怀,而不是将悲伤挂在脸上,让人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不需要太多人给我安慰和同情,我只需要我恰好在乎的人给我关心,这就足够了。就像我对桃蕊一样,她肯定不会稀罕有很多人记着她,但是她会不希望我忘了她。”
正是这样的一番话,让叶展离对韩明媚有了新的认识。
他自小被送到沧州养病,与叶清冉她们也是聚少离多,可是他知道,兄妹、母子之间的感情是不会变淡的。他不稀罕叶长风会记得他这个儿子,也不强迫自己要记住叶长风这个父亲,但是他跟阮心荷、叶清冉和叶清柔之间却是彼此惦记。
他性子清冷,同样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关注,只需要他恰好在乎的人给他关心,就足够了。
真巧,跟韩明媚的想法不谋而合。
或许是韩明媚有别于其他女子的那种气质,她是那种大事有主见,小事很随意的人,所以叶展离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在京城,恢复正常的生活,帮着筹备叶清冉和萧天翊的婚礼,和清霜聊天,一切如常。
他从来没有过喜欢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对韩明媚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当他看到叶清冉和萧天翊站在礼堂里,许下执子之手的承诺时,他忽然间想到,他可能对韩明媚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韩明媚身份太复杂,她是萧祁的妻子,即便萧祁死了,可是太上皇却没有明确下旨将萧祁贬为庶民,更没有明确的圣旨赦免韩明媚。再加上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觉得始终缺少一点契机。
所以他来乾州了,来劝服荣王同意削藩,这样他就能为韩明媚争取一道赦免的圣旨,或者帮韩明媚改变身份,最重要的是,他和韩明媚能多写了解,水到渠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叶展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他将心事藏着不说,一直等待着,然而他却不知道,当他想说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天色渐暗,两人在栀子山尽兴而归。不得不说,韩明媚是个很好的主人,不愧是在乾州长大的,对乾州的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跟她一起走,能聊不少东西。
而两个人的关系,也在这样的游山玩水中,更加和谐融洽。
叶展离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可是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却总是能让他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直到他和韩明媚把乾州城大大小小可以去的地方都玩遍了之后,已经是七天后了。
荣王总算给出了答复:让他晚膳过后去书房,四王都会在书房等着,他们要跟他谈最后的条件。
同意削藩的条件。
听到这话的时候,叶展离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想,也许事情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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