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疫鬼
狼烟屯某处木屋的房门虚掩着，屋里传来男欢女爱的动静。
数名衣着暴露的高句丽游女脸色铁青走进了院落，领头的是姜恩熙。
她在门口停下，故意咳嗽出声。
屋里的动静停止了。
少顷，一位身强体壮的唐军校尉光着膀子从房门里探头观望。
见姜恩熙等人聚集在院子里，顿时满脸不高兴。
“哎，随便打扰别人的好兴致，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滚滚滚！你们都来这里干什么？”
姜恩熙轻蔑地笑了笑。
“阿西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这位将军还要在屋里呆多久？”
“老子才刚刚开始啊，还没有好好享受一番。你们几个要么赶紧滚，要么脱光了衣服都到炕上去！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在乎多宠幸几个……”
话音未落，一把尖刀穿胸而出。
动手的，是站在他身后那位衣衫不整的高句丽游女。
刚才他们两人还在炕上颠鸾倒凤，宛如夫妻般卿卿我我。
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女人便毫不犹豫地朝他下了毒手，原形毕露。
这名唐军校尉愣愣地望着身后的高句丽女子，又低头看一眼暴露在胸前的滴血刀尖，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倒地。
姜恩熙等人见状蜂拥而上，将死者抬进屋。
房门随之关闭，“咔哒”一声有人插上了门闩。
包括姜恩熙在内，十几名高句丽女子神情严肃地挤在狭小的房间内。
她们目光炯炯，眉头微蹙，显然发生了某种意外状况。
姜恩熙环视众人，低声问道：“我们是谁？”
“辽东城里的萨满军！”
众女子异口同声。
姜恩熙接着问道：“我们向谁效忠？”
“辽东城大萨满！”
“啊你呀！”
姜恩熙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粗暴地打断了她们。
“啊你呀！不是大萨满，而是萨满祭司崔孝定。你们要知道，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崔孝定一手筹划，大萨满根本不知情！”
在场的高句丽女子面面相觑，愈发愁眉苦脸。
姜恩熙也极度苦恼，眉头扭结在一起。
萨满祭司崔孝定被杀，以及大批萨满教徒在茧宫前广场被屠杀的消息传到狼烟屯，传到姜恩熙的耳朵里。
她茫然不知所措，立即秘密召集在狼烟屯落脚的游女商议此事。
此时十几位高句丽女子心情沉重，感觉自己被抛弃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
“阿西吧！原来大萨满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那我们几个还留在狼烟屯干什么？就为了倚门卖笑，拿身体犒劳唐军，挣几个臭钱吗？”
“崔孝定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被大萨满杀死？”
“是啊！崔孝定死了，那我们几个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恩熙，是否尽快派人联络大萨满？”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执行的是萨满祭司崔孝定制订的秘密计划，大萨满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那该怎么办啊？”
“再说了，大萨满之所以杀掉崔孝定，是因为对她已经失去了信任。连崔孝定都不被大萨满信任，更何况是我们几个？”
……
你一眼，我一语，越讨论越感觉前途迷茫。
所有在场的高句丽女子都乱无头绪，悲伤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我们离开狼烟屯吧！无论去哪里也要比留在这里好！”
有人提议，有人附和。
盲从的结果便是蠢蠢欲动。
“都闭嘴吧！”
姜恩熙一声断喝。
似乎只有她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吗？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沦为笑柄。我们是辽东城的萨满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必须做些什么？才能重新赢得大萨满的信任。”
“姜恩熙，你有什么计划吗？”
“大萨满不仅是萨满天神的代言人，而且还是高句丽大莫离支渊盖苏文的挚友，他这次回到辽东城，一定带来了渊盖苏文的命令。”
“什么命令？”
姜恩熙努力回忆着说：“渊盖苏文说，贪生怕死的高句丽宝藏王已经被囚禁起来了，那些与唐军暗中来往的高句丽将领也被砍掉了脑袋。他还说，辽东城很快也将迎来决战时刻。待胜利之时，渊盖苏文将亲临辽东城，为英勇的萨满教徒敬酒！”
在场众人的脸上浮现出希望，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内，内，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我们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大瘟疫！这是我们萨满军对付狼烟屯唐军的秘密武器！是时候散布这场瘟疫了。”
一旦明确了形势，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姜恩熙点头表示赞同，低声道：“内，内，这场大瘟疫，是我们献给大萨满的礼物。事成之后，大萨满一定会对我们几个刮目相看，并委以重任。狼烟屯的唐军肯定谁也躲不过这场劫难，他们必须死，一个都不能活！”
至此，大家总算统一了意见。
按照之前萨满祭司崔孝定的设计，准备对狼烟屯唐军散布大瘟疫。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连时间都分毫不差。
就在今晚。
姜恩熙建议早做准备，依计行事，各自分头行动，确定当晚的行动不出任何纰漏。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快！把我们带来的圣物拿出来吧！”
姜恩熙下达指令。
一名高句丽年轻女子，也是这间木屋的主人，快步来到土炕前，一把掀开炕席，露出砖土炕。
接着，狠狠一拳砸下去。
“哗啦！”
土炕塌了。
露出一个大洞。
她伸手摸索，从洞中拎出一个包袱，递给了姜恩熙。
姜恩熙将包袱放在桌上，郑重地打开。
在场的高句丽女子都神情庄重地围拢过来。
包袱里，除了萨满神衣、神鼓、鼓槌、神鞋、神裙等萨满教常见的个人物品外，还有一只丑陋的黑雀干尸。
骨架外露，羽翼斑秃，身躯呈现完全镂空状态。
姜恩熙虔诚地捧起黑雀干尸，高高举起。
“疫鬼？”
“疫鬼！”
十几名高句丽女子神情迥异，有的赞叹，有的惶恐，纷纷下跪，朝黑雀干尸顶礼膜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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