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盗洞
“钟县吏，林间有动静！”
一名潼关县衙的不良人注意到左近密林中人影绰绰。
立即靠近不良帅钟无期，低声报告。
钟无期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怀疑偷坟掘墓的土行司贼众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树林中。
他当即持刀在手，手势指挥数名手下朝密林包抄。
狄仁杰和李诚也正在气头上，大步向那边走去。
深夜密林间，人影憧憧，正朝这边靠近，来者果然数目不少。
狄仁杰居高临下，一声大吼。
“哎，狄仁杰在此，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蟊贼，统统死到临头啦！”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狄仁杰？是我，华州赵启业！”
原来是前往华州求援的左监门校尉赵启业，以及他本次带回潼关县的三百府兵。
可惜，他们晚到了一步。
潼关无名土陵已被土行司贼众盗掘。
赵启业弄清原委，气愤不已，狠狠一拳砸在大树上。
……
狄仁杰将李诚、钟无期和赵启业召集在一起，商量善后事宜。
他认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无用。
还是要尽快振作起来。
一方面，不给土行司贼众喘息之机，全力追缉，予以严惩；另一方面，尽快追查被盗掘的随葬物品下落，最大限度挽回损失。
狄仁杰的提议，得到众人一致认同。
其实，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压力，巴不得立即行动起来。
此时的狄仁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理智地推断道：“诸位都看到了。值守此地的多名华州府兵校尉被杀，一条盗洞直通土陵墓室。我们几个赶到时，现场没有看到土行司的人，说明贼众已经得手，逃之夭夭。追缉凶顽，显然是第一要务。赵监门从华州带来的三百府兵校尉，全部分派给钟县吏指挥。”
钟无期和赵启业点头表示认可。
狄仁杰继续道：“赵监门，你负责配合钟县吏缉凶，连夜对潼关所有客栈进行盘查，尤其是那些不明身份之人，必须一一核实，但有任何疑点，先抓起来再说。”
“好。”
狄仁杰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遗留在坟冢上的巨大盗洞。
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唯有李诚理解狄仁杰所承受的压力，同情地望着他。
“啊！道雏，你是不是想说，让老子和你留在这里，负责勘察被盗无名土陵的损失情况？”
“对，我们一会儿进墓室看一眼。”
李诚烦躁地说：“看什么看啊？不用看老子都能猜到，整间墓室肯定早被盗掘一空，恐怕连副棺材板……都没有给老子剩下！”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狄仁杰抬头看了李诚一眼，发现他眼里含着亮晶晶的东西。
应该是泪水。
李诚是前圣人太宗的心腹爱将，平日里守卫宫闱，战时伴驾出征，东征西讨多年，并肩作战，结下生死情谊。
两人如父如兄的关系委实令人艳羡。
如今，太宗本已入土为安，陵墓却遭盗墓贼光顾。
此情此景，李诚怎能心安理得？
他呼呼喘着粗气，试图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想让泪水轻易流下来。
狄仁杰抱歉地说：“李将军，都是狄某太大意了，否则……”
李诚不想听他道歉，摆了摆手，起身朝不远处的无名土陵走去。
至此，狄仁杰终于安排完毕。
“钟县吏、赵监门，追凶的重任就交到你们手里了。土行司贼众应该都在潼关县，事不宜迟，你们立即展开行动。”
“我这就安排。”
狄仁杰转身正要去追李诚，却被钟无期叫住。
“哎，狄仁杰，我能跟你和李将军一起，到这座无名土陵里去看一眼吗？土行司、古墓门的人都盯上了这处无名土陵，期间必有蹊跷。”
作为潼关县衙不良帅，钟无期颇有缉盗经验。
更何况这处无名土陵盗掘情形尚不清楚。
有他在场，或许能参考意见。
狄仁杰当即表示同意。
“可以。另外还有赵监门，我们几个一起进入墓室看一下吧！”
……
狄仁杰、李诚、钟无期和赵启业四人，举着火把，鱼贯进入盗洞。
这个洞口看似不大，弯腰进入后竟然豁然开朗。
即便身材魁梧者如李诚，头顶依然有两拳以上的距离，并且三人并行也不显得局促。
洞壁光滑，且辅以台阶，关键部位还有夯土迹象以及每隔一段均有支撑物。
这一切，都显得极为专业，与寻常盗墓贼挖的狗洞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愧为长安城赫赫有名的伐冢一派，土行司行为做事严谨有序，不仅仅是凭借人数上的优势蛮干，而是讲究盗掘技巧。
狄仁杰举着火把一马当先，沿着台阶循序而下。
远远看到地上有个黑乎乎物件，走近一瞧，原来是只鞋。
鞋，就是普通款式的高缦鞋。
鞋头高耸，平地卷云。
狄仁杰却感受到了不寻常，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一只鞋而已，值当得如此紧张吗？
狄仁杰却不这么想。
要知道，这条盗洞直达墓道或墓室，丢鞋之人不出意外的话应为土行司贼众一员。
鞋丢了都不捡回来，显然遇到了某种特殊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此人放弃捡鞋，逃之夭夭？
即便是潼关县衙的不良人赶来，想必也不会被人多势众的土行司数百贼众看在眼里。
那就有可能是，他们遇到了比潼关县衙不良人更厉害的角色。
会是谁呢？
狄仁杰蹲在地上，凑近那只鞋仔细观瞧，倒也没看出特别之处。
目光稍稍放远，又发现了另一只鞋。
上前一看，居然与刚才那只鞋不是一双。
这就奇怪了。
难道是两个人都跑丢了鞋？
狄仁杰愈发疑惑，高举火把又往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一幕让人瞠目结舌。
只见数十只鞋胡乱地丢在盗洞内，款式不一，大小各异，新旧程度也不尽相同。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看到这一幕的狄仁杰当即做出判断。
数十名盗墓贼在盗洞内亡命奔逃，齐刷刷争相逃命的背后一定藏着极其可怕的真相。
否则一有风吹草动便仓皇而逃，赫赫有名的伐冢一派土行司又如何在长安城立足？
狄仁杰没有猜错。
当他打算进一步探查时，惊恐地看到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登时吓了一哆嗦，火把都差点儿扔掉。
盗洞至此戛然而止，那堵人墙密不透风。
是的，这就是一堵人墙。
由无数具盗墓贼的尸体堆砌而成的人墙。
他们紧紧挤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不少尸首还保持着争相逃命姿态，却已被挤压得动弹不得，其中有些人的脑袋只剩下半边，更多的则是缺胳膊少腿，死状凄惨。
这堵诡异的人墙，就像破布缝制的门帘，鼓鼓囊囊，凸凹不平。
且不时有鲜血滴落，墙根儿处已积蓄一滩血水。
这一幕骇人场景，让狄仁杰惊愕不已。
举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闪过这些盗墓贼拼命逃跑，而产生踩踏惨剧的画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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