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堵截路线
黑暗。
无边的黑暗。
狄仁杰虽然知道自己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周围黑黢黢一片，就像眼睛蒙着一块黑布。
不，脸上的触感表明，确实有块黑布，且散发着浓烈的酸腐味道。
他试着想伸手摘掉眼前的黑布，这才感觉到自己竟然被绳索束缚了双手、双脚，坐在冰凉而潮湿的地上。
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这是在什么地方？
龟兹镇的布失毕麻扎？
龟兹王的墓室里？
狄仁杰尝试着活动手脚，试图挣开绳索。
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响，是开门的动静，接着眼前隐约出现了光亮。
是一道房门的模糊轮廓。
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他往门外拖。
狄仁杰此时也不便问什么。
他心情非常清楚，就算问也是白问，此时的情形显然自己被拘禁了，而拘禁他的人或许很快就能见到。
服从地跟着来人往外走，估摸是来到隔壁的房间。
接着就被他们摁到了某种刑具上。
蒙着眼睛的黑布终于被扯掉了。
狄仁杰微眯着眼睛观察周边的环境，发现这是一处刑讯室，各类奇形怪状的刑具挂在墙上。
站在他面前的，是几位身高马大的西域壮汉。
从衣着来看，几个人大差不差，一时无法推断对方身份。
其中一人留着大胡子，豹眉环眼，面目可憎，想必应该是他们的小头目。
“你是隋人？”
对方恶狠狠地问道。
随手将手里的黑布丢在旁边的火炉。
这块黑布一下子燃烧起来，照亮了搁在火炉里通红烙铁。
狄仁杰极具办案经验，深知审讯的要点，即便这一次自己成为被刑讯的对象，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在不明白对方身份及意图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多话。
以免激怒对方，招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这一年，是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早就不存在什么“隋人”的说法了。
既然对方提到了“隋人”，明显事出有因。
狄仁杰冷静以对，微微点头。
“是。”
“姓名？”
“狄仁杰。”
“来自哪里？”
“大隋大兴城。”
“到我楼兰古国来做什么？”
审讯者居然自称“楼兰古国”，让狄仁杰眼前一亮。
难道自己已经再度置身神秘的楼兰城？
而眼前之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来不及多想，狄仁杰不假思索地轻松应对着。
“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玉石生意。”
审讯者桀桀狞笑，手伸进自己的怀里摸着什么，终于掏出一样物件给狄仁杰看。
是之前捡到的那串玉石手链。
狄仁杰一眼便认了出来。
猜想应该是对方搜身所获。
“认识这样东西吗？”
“认识。”
“这串玉石手链……哪里来的？”
“捡来的。”
“哪里捡的？”
“羊角山。”
大胡子审讯者愣了一下，脸上浮现狐疑的神色。
他将玉石手链收好，突然一把抄起火炉上的烙铁，对准了狄仁杰的脸。
“臭小子！你很不老实！看来不对你动刑，你是不会跟我说实话的！啊！让我来看一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皮鞭软！”
说着，烙铁就要往狄仁杰脸上捅。
狄仁杰已经感受了铁器的炙热。
危急关头，他依然冷静。
“哎，敢对老子动刑，你们就永远得不到楼兰公主的下落！”
烙铁在距离狄仁杰的脸只有一厘米的位置停下了。
对方明显是被这句话震慑。
接着，烧得通红的烙铁慢慢移开了，再次被丢进火炉中。
大胡子审讯者疑惑地望着狄仁杰。
“哎，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找楼兰公主？”
狄仁杰故意慢条斯理，与之周旋。
他试着推断道：“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并没有立即杀了我，说明我掌握着你们需要的某种情报。再有，你们从我身上搜到了那串玉石手链，而玉石手链又是楼兰公主的个人物品，你们对玉石手链的关注明显大于我的生死。说明你们其实更在乎这串玉石手链的主人。”
“楼兰公主在哪里？”
“先告诉我，你们又是什么人？”
狄仁杰针锋相对，甚至得寸进尺。
他已经掌握了主动，自然不会轻易撒手。
大胡子犹豫着，自我介绍道：“……我是楼兰国相哈里克尔，你也可以叫我哈里。”
“你们找楼兰公主做什么？”
“这是你该问的吗？！”
哈里克尔并不信任狄仁杰。
尤其还从他的身上搜到了楼兰公主阿依古丽的玉石手链。
甚至怀疑他杀人劫财也不为过。
狄仁杰看出对方的猜疑，不过也基本上能够断定，哈里克尔急于找到楼兰公主的意图。
“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楼兰公主。”
“不必麻烦了。你只需告诉我们，最后见到阿依古丽是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肯定找不到她！”
狄仁杰不会听之任之，语气坚决。
哈里克尔再度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
狄仁杰趁热打铁，透露道：“楼兰公主一行离开羊角山，本来是打算前往大隋大兴城的，可是你们并没有在途中拦截到。楼兰公主一行突然不知所踪，让你们的计划落空，对不对？”
哈里克尔被戳中了心事。
他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坦言道：“狄某知道楼兰公主一行的去向，你们若想找到她，只能先放了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
狄仁杰微微一笑，再度提醒道：“再不抓紧时间，楼兰公主阿依古丽等人就走得更远了。你自己斟酌吧！”
哈里克尔盯着狄仁杰的眼睛。
见他眼神清澈，不像是随意扯谎。
“松绑！”
随着哈里克尔一声令下。
身后的西域壮汉立即上前将狄仁杰从刑具上放了下来。
狄仁杰活动着手脚，顺便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不出意外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地图！先把地图还给我！”
哈里克尔走向旁边的桌子，指一下摆在桌上的地图、钱袋等物。
“你的东西，都在这里。”
狄仁杰也不客气，迅速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收好。
又将那张西域三十六国地形图展开，铺在了桌面上。
“我们是在楼兰城对吧？”
“没错。”
狄仁杰在地图上寻找，目光落在楼兰城，之后又找到羊角山，进而分析通往突厥汗国的几条路线。
“楼兰公主阿依古丽何时离开的羊角山？”
“昨天还在，应该是今天一大早走的。”
“此刻什么时辰？”
“已近午时。”
狄仁杰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
终于，他确定了一条堵截路线。
当即指着地图上某处给楼兰国相哈里克尔看。
“墨山国！哈里丞相，倘若我们现在立即出发，在天黑之前赶到墨山国，应该能够拦截到楼兰公主一行。”
“咦？她跑到墨山国做什么？”
狄仁杰狡黠一笑，调侃道：“等抓到楼兰公主，你直接问她好了。”
哈里克尔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也没有更多选择。
时间紧迫，当即命令手下准备出发。
“快！备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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