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无心
阎道真母女将行色匆匆的狄仁杰让进堂屋。
端茶倒水热情接待。
狄仁杰内心焦灼，急于见到翰林院将作少监阎立本。
“啊！狄某冒失登门，多有打扰，不知阎少监在不在家？”
“父亲就快回来了。”
阎道真笑脸相迎，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那场误会而慢待，热情地端起桌上的茶点给他品尝。
“来，尝尝吧！我亲手做的琳琅茶点，巴蜀特色。”
“谢谢，我不饿。”
狄仁杰客气地表示拒绝。
再次见到阎道真，他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上一次曾误把阎道真当成了幽都县令阎立人之女阎四娘，以致语气生硬，横眉冷对。
“啊！对不起啊！阎道真，上次的事情是我狄某突了，认错了人，还请姑娘见谅。”
狄仁杰诚心道歉。
阎道真倒是不往心里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感觉与狄仁杰似曾相识，就像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没关系的，我早忘了这档子事。来，尝尝我的茶点。”
阎道真大大方方地捏起一块琳琅茶点，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这个近乎暧昧的动作，让旁边的母亲都有些惊讶。
更别提狄仁杰了。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桌上的茶点。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阎道真亲手制作。
他慢慢咀嚼着酸甜适口的琳琅茶点，心思早飞到了巴蜀大地，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地的阎四娘，回忆起两人经历的一幕幕……
“哎，狄仁杰，好吃吗？”
阎道真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等着接受夸赞。
狄仁杰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大加赞赏。
“说好吃并不恰当，应该说是极好吃。哎，你做的琳琅茶点酸甜适口，口感一流，绝对属于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阎道真，不是我夸你，如果打算开店做生意，狄某可以入股，保证生意兴隆，回头客不断啊！”
“骗人！真的假的？”
“确实不错，狄某实话实说啊！”
见狄仁杰和女儿阎道真聊得投机，老妇人很识趣，找个借口便离开了。
堂屋里只剩下这对年轻男女。
阎道真受到鼓励褒奖，欣喜不已，端起盘子又要往狄仁杰嘴里送。
这次，狄仁杰真的吃不下了，摆手拒绝。
“哎，阎道真，你父亲阎少监何时才能回来啊？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就快了吧？你找他什么事情啊？”
“很紧急的事情。”
“很着急吗？那你跟我说一说，没准儿我也能帮上忙。”
“就你？我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吧！”
狄仁杰并非瞧不起聪明伶俐的阎道真，只是这件事情若想办成，非阎少监莫属。
说着，他还抱歉地看了阎道真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
与之隔桌而坐的阎道真就像变了一个人，热情、贤淑的模样不见了，代之以冰冷而坚定的眼神，手里还握着一把锃亮的短刀。
狄仁杰见她这副厉害样子一时恍惚。
再次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阎道真，而是阎四娘。
当然，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确实是阎道真。
是翰林院将作少监阎立本用“合一符箓笔”完成的一位画中人，以寄托对死去女儿的哀思。
“是你吗？狄仁杰？”
阎道真的语气也忽然变得冷冰冰起来。
狄仁杰苦笑，反问道：“阎道真，你又想干什么？”
阎道真似有怨怒，朝他投来一个犀利的眼神。
“阎道真是谁？”
“就是你啊！哎，总不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
阎道真紧握短刀，观察周边的环境。
“狄仁杰，少跟老娘来这套！都撞见你了，还装不认识我？你丢下我离开夔州这段日子，知道老娘都经历什么？！”
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情，狄仁杰彻底糊涂了。
如果是画中人阎道真，她怎么可能知道夔州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阎四娘，又是如何附身到阎道真的身上？
狄仁杰凑近对方仔细打量，试图寻找破绽，加以辨别。没想到阎道真率先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哎，狄仁杰，我像不像你认识的那位姑娘？”
“谁？”
“阎四娘！”
“你认识她？”
阎道真无奈地说：“我到哪儿认识去？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狄仁杰依然有所怀疑，一再追问。
“就算我告诉过你这个名字，你怎么会知道夔州的事情？”
“我父亲说的呀！令尊是夔州都督府长史，祖父官至尚书左丞、金紫光禄大夫。这一次，你是从夔州到长安来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的语气也很像她！”
“对呀！既然你狠心抛弃了阎四娘，她再见到你，还能跟你客气吗？肯定恨不得把你这负心汉千刀万剐！”
阎道真所思所想都在情理之中。
狄仁杰也觉得无可辩驳，点头承认的同时，予以解释。
“阎道真，你可能误会了。我和阎四娘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就像你我一样，除此之外没有特别来往。”
面对如此苍白的解释，阎道真竟然相信了。
“啊！原来如此，看来我确实误会了。你能给我讲讲阎四娘的故事吗？我总觉得这个人……就在你我身边。”
说着，阎道真左顾右盼，神情紧张地寻找对方的身影。
狄仁杰眼前一亮，终于发现了两者的区别。
阎道真，只是一位徒有其表、有口无心的画中人。
她虽然聪明伶俐，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喜怒哀乐通常都写在她俊俏的脸上。
而经历诸多坎坷、艰险的阎四娘那就完全不同了，她性情乖戾、冷酷无情、嗜血残暴、虚伪自私。
两相比较之下，似乎还是阎道真更适合来往。
“狄仁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总感觉你我似曾相识，就像上辈子就见过似的。”
“怎么会这么想？”
阎道真笑靥如花，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原因啊！反正见到你就很亲切，没有任何陌生感，就像家人一样。”
狄仁杰一乐，“这就对了，我们是朋友嘛！”
阎道真难掩羞涩，神秘兮兮地又说：“我还梦到你来我家提亲，送给我一份厚重的见面礼。是一件精美的宝函盒子，纯金打造，金光闪闪，周身镶嵌各类珠宝玉石，通体流光溢彩，绝对神圣祥瑞之物！”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的笑容消失了。
他狐疑地盯着眼前的阎道真，似乎急于探明真相。
“你到底是谁？！阎道真？还是阎四娘？”
忽然阵阵阴风袭来，堂屋内顿时飞沙走石，尘土弥漫。
阎道真一头乌黑长发飘浮半空中，那张俊俏绝美的脸庞忽明忽暗，竟露出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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