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悉南纰波
悉南纰波，是吐蕃赞普的侍从官。
当然，这位侍从官肯定与现任吐蕃赞普松赞王者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她）是重新掌权的穹波邦色余党的成员之一，根本不是松赞王者的亲信。
那么这位悉南纰波的身份、地位就比较微妙了。
他（她）既代表了穹波邦色余党，也代表了即将颠覆吐蕃现有格局、登上王位的新一代吐蕃赞普。
狄仁杰怀疑浓重的好奇心，急于一睹对方的真面目。
相比香火旺盛的真化尼寺大殿，后院自然清净了许多。
绿植掩映，溪水潺潺，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一座假山的缝隙里飞来飞去。
洛桑引领狄仁杰、阿伊姆来到后院某个房间外。
狄仁杰注意到，这只是一间稍显破败的房屋，门框上挂着厚重的幔帘，以及吐蕃特色的七彩旗幡。
“哎，你们两个在这里稍等一下。”
洛桑进门禀报，少顷返回。
“请吧！悉南纰波请你们进去。”
狄仁杰、阿伊姆和洛桑鱼贯进入该房间。
房间不大，整洁异常。
一位身着藏袍的吐蕃女人端坐蒲团上，背对着众人。
“参见悉南纰波！”
洛桑大声提醒，并且带头跪拜。
狄仁杰和阿伊姆纷纷效仿。
三人伏地，长跪不起。
吐蕃女人头也不回，嗓音沙哑。
“洛桑应该都给你们说清楚了吧？一旦入伙，终身都是穹波邦色余党，此生不得退出！”
“对，我们都想好了。”
阿伊姆率先答应，也想替狄仁杰打个掩护。
他足够机灵，因为男扮女装的狄仁杰一旦出声，必然露馅儿。
被称作“悉南纰波”的吐蕃女人满意地点点头。
“好。保护穹波邦色圣灵，祈祷天地平安吉祥，是我们组织的唯一宗旨。从现在开始，阿伊姆和萨拉丽塔就是组织成员了，我要交给你们一个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真化尼寺后院的情况实在糟糕，你们也看到了，不少房屋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坍塌，所以你们两个要多想想办法，筹集善款以修缮，这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说着，说着，吐蕃女人最初沙哑的嗓音发生了变化，渐渐清晰起来。
她的声音让狄仁杰感到似曾相识。
再看旁边的洛桑和阿伊姆，两人似乎无动于衷，依然跪拜不起。
狄仁杰灵机一动，悄悄伸手，狠狠掐了一下洛桑的胳膊。
“啊——”
洛桑疼得一声大叫。
吐蕃女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头。
这下狄仁杰总算看清楚了她那张脸，原来是老熟人，噶伦加措的老婆——扎西卓玛。
他立即起身，摘掉了头上的披肩。
扎西卓玛见到男扮女装的狄仁杰有些意外，稍稍愣神之后，爬起来就跑。
狄仁杰岂能让她轻易跑掉？
一个箭步追上去，将扎西卓玛擒获。
“扎西卓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正想找你呢！这一次，你可把狄某害苦啦！”
此时的阿伊姆也看清了对方，感到不可思议。
“哎，扎西卓玛？你我认识这么久，原来你还有一层隐藏身份？悉南纰波？你藏得够深的！”
扎西卓玛急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其实我不是什么悉南纰波！我只想积德行善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啊？”
扎西卓玛哭丧着脸说：“七年前，我们全家搬到长安来，当时我来真化尼寺上香，看到尼寺后院破破烂烂，就夸下海口，许愿捐资修缮，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能还上愿。这不，噶伦加措死了，我们一家就要离开长安了。为了尽快还愿，我就想到了假冒悉南纰波骗钱。”
“你为什么要假冒这个人？”
“因为吐蕃人都知道，穹波邦色余党掌权了，都在想尽办法攀附，所以我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旁边的洛桑听到这话急坏了。
上前揪住扎西卓玛的脖领子就要殴打，被狄仁杰、阿伊姆拦下。
洛桑悔不当初，连扇自己两个耳光。
“扎西卓玛！你这个狠心的寡妇，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把洛桑骗的好惨啊！我居然还信以为真了。为了加入你们的组织，我前前后后捐了多少钱啊？家底都要掏光了！这些天，店里的生意都不做，就为了四处给你拉人口。还我的钱！你还我的钱！必须给我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扎西卓玛抱歉地说：“还！我一定还！砸锅卖铁也要还给你！”
洛桑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还不上钱，我、我……我就到你家的藏医馆上吊！”
说完，洛桑气呼呼地离开了。
比起洛桑被骗的愤怒，狄仁杰更多的则是失望。
满以为找到了一条有感穹波邦色余党的线索，没想到结果却是一场空。
望着眼前的扎西卓玛，狄仁杰感觉这个吐蕃女人简直又可气又好笑，于是故意板起了面孔。
“哎，扎西卓玛，洛桑的事情说完了，你我之间也该算算账了吧？”
扑通一声。
扎西卓玛可怜巴巴地跪在狄仁杰面前哀求。
“你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呀！我上有八十岁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噶伦加措死了，我还得养活这个家。我不能死啊！”
狄仁杰不为所动，冷脸吓唬她。
“扎西卓玛，知道你给我招来多大的麻烦吗？出去看看吧！现在南衙卫军大批校尉就在西市布防，他们在干什么？在抓人啊！在追缉我，这是兵部下的死命令！我不杀你，难解心头之痕！”
扎西卓玛急了，突然跳起来大吼。
“来呀！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噶伦加措死了，我成了寡妇，家里家外都得我费心操持。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种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扎西卓玛的反应让狄仁杰始料未及。
“哎，到兵部告密抓我，你反倒有理啦？”
扎西卓玛冲向狄仁杰推搡，理直气壮嚷嚷。
“难道我不该去告密吗？！是你亲口跟我说，要找穹波邦色余党尽快接触，还扬言要把吐蕃国宝——藏地明堂火珠送给他们！你自己摸着良心说，那句话我冤枉你啦？狄仁杰，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一番话驳斥，狄仁杰哑口无言。
扎西卓玛说的没错，造成现在这种结果的直接根源，就因为他当时耍了个小聪明。
想通过扎西卓玛寻找穹波邦色余党。
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吐蕃女人扭头就去兵部崔敦礼那里告密。
只能说自己咎由自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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