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死因
数百之众的土行司贼寇在盗洞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狄仁杰陷入沉思。
清晨的阳光映亮了潼关的山河,也照在他的脸上。
一具具肢体残缺不全的盗墓贼尸首从盗洞里被陆续抬出来,摆在狄仁杰、李诚的脚下。
望着地上整齐排列的尸首,狄仁杰愁眉不展。
“土行司盗掘潼关无名土陵的行动应该是失败了。”
李诚倒是轻松了很多。
“对啊!老子也很欣慰啊!土行司贼寇死伤惨重,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墓主人一定有神灵庇护,才能免遭洗劫!”
“神灵庇护?”
“不然呢?”
“这些盗墓贼或许已经进入墓道或者墓室,墓主是否遭到洗劫,尚不清楚。”
“哎,道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倘若土行司盗墓贼得手,还不欢天喜地撤离,怎么可能有数十人之多死于盗洞之中?”
狄仁杰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还是先等盗洞内的那堵人墙全部撤除,再入土陵探查。
他当然希望这处太宗墓完好无损。
否则便不知该如何向圣人交代。
不过,凡事要做最坏打算,再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
一个时辰之后,盗洞内的尸首仍在清理之中。
经反复清点确认,仅搬运出来的尸体已高达三十五具之多,包括那些断臂残肢拼凑出来的人形。
死状之惨,惨不忍睹。
狄仁杰近距离观察,发现不少人的尸首分崩离析。
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直接撕扯开。
“哎,李将军,你来看这具死尸,脑袋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身上还明显留有尖牙厉爪的深深抓痕,连皮带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就像是遭到某种猛兽的袭击一样。”
“猛兽袭击?”
李诚上前观瞧,扒拉着这具尸首血肉模糊的残肢。
他摇了摇头,感到难以置信。
“或许是被某类兽牙兵刃致死吧?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老子曾与回纥军并肩作战。回纥军里不少人就使用怪异的兽牙兵刃,若被击中,伤处便是这般模样。”
“回纥军?都有哪类兽牙兵刃?”
狄仁杰陡然来了兴致。
办案之需,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李诚介绍道:“啊!回纥军将士多数来自游牧种族,从军者大多自带兵器入营,骁勇善战自不必多说,于是乎,回纥军的兵器可谓五花八门,其中一类便是兽牙兵刃。”
“利用猎获的猛兽牙齿,比如:虎牙、狼牙、熊牙、豹牙、野犬牙等等,打磨制成各种兵器使用,便是兽牙兵刃。”
“老子认识一位回纥将军,叫做达米度,他使用的那件兽牙兵器——青龙爪,堪称神器,宛如缠绕在柱子上的一条蟠龙,顶端两根尖牙足有一尺多长,手腕粗细,相传那是两枚龙牙。坚硬如铁,锋利如刀,天赋神力,可轻松开山劈石,触之必死。”
“兽牙兵刃?回纥军?”
狄仁杰皱眉思索着,一时也不敢确定。
土行司贼众致死的原因,到底是不是来自回纥军的兽牙兵刃?
负责搬运尸首的华州镇国军府兵校尉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死尸,来到狄仁杰、李诚的面前。
狄仁杰有意无意地看了死者一眼,忽然瞪大了眼睛。
此人有些面熟,应该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立即上前,随手扯一把蒿草,擦拭死者满是鲜血的脸。
终于认出来了。
这不正是住在潼关客栈的孙五嘛!
那位自称在东市周廪行粮号营生的粮商?
当时虽然孙五对答如流,做足了功课,但是狄仁杰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他的怀疑。
如今他的尸体出现在潼关无名土陵,盗墓贼身份昭然若揭。
“孙五?”
“哪个孙五?”
“与你我一起住在潼关客栈的粮商?”
李诚也想起此人,愤愤地说:“狗屁粮商!老子早就看出此人并非善类,这就叫死有余辜!他肯定是土行司的人,一个假扮粮商的盗墓贼!”
“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都是同伙!”
“错不了。老子这就差人去通知钟县吏和赵监门,抓人!”
李诚霍然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几名不良人。
狄仁杰则细心地查验孙五的伤势,遍摸全身,试图探寻有关线索。
奇怪的是,虽然孙五的脸上、衣襟上鲜血淋漓,然而浑身上下并没有发现明显外伤。
这一状况与其他尸体迥然不同。
狄仁杰怀着好奇,从头到脚再次细细查验。
结果依然让人意外。
别说没有一处致命伤,连轻微伤都没有看到。
既无外伤,那孙五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就在狄仁杰紧张思索之时,躺在地上的孙五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这个诈尸般的诡异动作把狄仁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猛踹一脚,将他直接踢飞了出去。
孙五在空中飞出两丈多远,重重地摔倒在地,痛苦呻吟。
狄仁杰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孙五没有死,只是暂时晕厥的表现。
突审!
趁孙五惊魂未定,必须马上突审,或许有意外收获!
狄仁杰打定了主意,立即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孙五的脖领子厉声质问。
“说!谁指使你们干的?”
孙五愣愣地望着狄仁杰,眼神空洞又迷茫。
狄仁杰情急之下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想让他清醒一些。
“说!你们进入墓道都看到了什么?”
“镇墓兽!人首镇墓兽!活的镇墓兽!太可怕了!它是活的!”
孙五惊恐万状,双手哆哆嗦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痛苦不堪,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狄仁杰怀疑孙五装疯卖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镇墓兽?你胡扯什么?!”
“太吓人了,人首镇墓兽啊!就是嗜血成性的妖魔鬼怪!”
狄仁杰厉声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是掌门,是我们土行司的掌门。”
狄仁杰追问道:“掌门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孙五慢慢挪开了双手,乞求的眼神望着狄仁杰,忽然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似乎认出了眼前之人。
狄仁杰随手抄起一把佩刀抵住他的脖子。
“哎,不想死就老实交代。说!你们土行司的掌门是谁?”
此时的孙五已经从之前的惊恐中走了出来。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脱离了险境,顿时释然。
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狄仁杰,摆出一副任杀任剐的表情。
狄仁杰心里非常清楚,孙五应该彻底恢复了神智。
作为伐冢一派土行司的一员,他必然有足够的经验应对当前局面,再想撬开他的嘴,恐怕比登天还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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