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敌
东宫，至德门。
太子李治翘首以盼。
心腹陇州刺史李云将等人在场。
李云将不时看一眼太子，感到十分不解。
“太子，狄仁杰籍籍无名之辈，你贵为大唐储君，为何远迎至此？也太看中他了。”
“哎，李刺史，不要忘记了，两个月前，狄仁杰在金飚门救过你的命，如果没有他，你恐怕早被滚烫岩浆化为灰烬。即便不必感恩戴德，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的。”
李云将显然并不这么看，满不在乎摆摆手。
“虽然吐蕃使臣噶伦加措作孽，但是狄仁杰招惹是非在先，如果没有他设计抛砖引玉，也不会有灾难降临金飚门。”
李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
“照你的意思，狄仁杰非但没有建立寸缕功勋，反而四处惹事生非？”
“总之，那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李云将的脾气就是这样，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过，李治也不打算与之争论。
两人本就是宗亲关系，加之辽东之役正值用人之际，对于这位心腹的牢骚话也就一听了之。
“哎，他们来了。”
顺着李云将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几匹快马飞驰而至，正是狄仁杰、曹三良等人。
李治堆起笑脸立即朝前走去。
狄仁杰也看到了太子，扬鞭催马，加速来到他的面前。
翻身下马，下跪拱手施礼。
“狄仁杰拜见储君。”
李治已经快步来到他的面前，将其搀扶起来。
“啊！狄仁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见你啦！快随我入宫，我们好好聊一聊。”
“太子请。”
李治与狄仁杰说着什么，并肩朝至德门内走去。
李云将见状皱起眉头，望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招手将折冲都尉曹三良唤到身边。
“李刺史。”
“这一路上狄仁杰有何表现？”
“好像没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一直催促我等抓紧时间赶赴长安。”
“曹都尉，你等此去辽东城，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尤其要盯紧狄仁杰。别看他小小年纪，花招儿不少，千万别给太子惹来麻烦！”
曹三良一头雾水，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李刺史的意思是……？”
李云将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不明白呢？圣人本想像往年一样御驾亲征，可惜身体抱恙，无法亲往高句丽。太子担心圣人龙体，据理力争，愿意替代出征。圣人虽勉强同意，但是对太子并不放心。因此，辽东之役只许胜，不许败！这不仅牵涉到圣人对待太子的态度，更是储君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经李云将一番解释，曹三良总算清楚了许多。
“曹某愚钝，还是李刺史看得通透，予以点拨。此去辽东城，在下保证盯紧狄仁杰，不出任何乱子。”
李云将提醒道：“辽东城，京观巍巍，诡异异常。我方细作渗透，生者无一不被策反。倘若狄仁杰有降敌意图，你应当采取断然措施！不准任何人往太子脸上抹黑。明白吗？”
“明白！”
……
太子寝宫，白芨焚香。
桌面上摆着一幅高句丽全貌地图，山川湖泊河流，赫然醒目。
狄仁杰与太子李治隔桌而坐，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辽东城？”
“对，传言中的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就放置在辽东城，这也是我唐军久攻不下……不，准确地说，是不敢轻易攻城的原因。”
“大傩摄魂瓶？萨满教的宝物？”
“正是。有关这件高句丽国宝的其他情况，我这边其实掌握不多，建议你可以去找一下李道宗。贞观十九年，圣人御驾亲征高句丽，李道宗出任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在辽东城遭遇种种诡异，连吃败仗，成为他一生的污点，至今耿耿于怀。”
狄仁杰琢磨着问道：“李道宗？鸿胪寺卿？文成公主的父亲？”
李治无奈地说：“就是他。此人平时慈眉善目，一旦提及辽东城，就算是捅了马蜂窝，你找他了解相关，应尽量婉转。”
“知道了。”
狄仁杰皱眉思索着，面色沉静。
邀约办案而已，太子没有必要到宫门外迎候，显然此案并不简单。
高句丽大傩摄魂瓶到底是否存在？
是否真有传说中的种种神奇？
那些离奇失踪的唐军将校又在哪里？
城外伫立的“京观”确实由十万隋军将士尸骨构筑？
辽东城，又被称作唐人城，到底是不见刀兵的和平之城？还是一座人间地狱？
李治注意观察狄仁杰，发现他做事极为认真，不禁满意地笑了。
两人仅相差两岁，实为同龄之人。
都是人中翘楚、少年英气勃发的年纪，年长一些的李治忽然意识到，自己反而不如狄仁杰沉稳。
于是，赶紧收敛笑容，正襟危坐。
“哎，狄仁杰，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太子不用客气，有什么想问的，狄某知无不言。”
“好。上次你奉圣人命前去荆州办案，曾针对武氏家族展开一番明察暗访，应该能了解更多。”
狄仁杰一乐。
“太子怎么忽然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
“武媚娘。”
听到这个对自己来说有着特别意义的名字，狄仁杰愣住了。
再看李治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警觉。
“媚娘？你问她干什么？”
李治瞬间板起面孔，故作严肃地说：“狄仁杰，你无需多问，尽管实话实说就好，不得丝毫隐瞒。”
一向处乱不惊的狄仁杰不禁心里打鼓。
太子李治忽然问起武媚娘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听说了自己和武媚娘在荆州的交往？就此产生了某些怀疑？甚至要治自己淫戏宫闱的大不敬之罪？
狄仁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与武媚娘的相处。
除自己挨了师兄溏哈尔一鞭，导致重伤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从武媚娘的床上醒来之外，似乎没有其他越轨言行。
他疑惑地看向李治，发现对方目光躲闪，忽然明白了什么。
即便要治自己大不敬之罪，也轮不到太子出面啊！
至此，狄仁杰终于猜到了李治的心思，原来这位储君对五品才人武媚娘兴趣浓厚。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啊！你是问武媚娘啊！这位看似性情温良的姑娘，可是武氏家族里的异类，巾帼不让须眉，将来成就必非同一般。”
“还有吗？”
“外柔内刚，果敢坚毅，女中豪杰。那天深夜，我们在荆州府兵校尉护送下返城，结果遭到贼人偷袭，一时乱了阵脚。武媚娘怒斥我等是一群窝囊废，还朝伏兵所在的方向一指，大喊：漆黑夜色笼罩，你们看不到敌人，敌人自然也看不到你们！还不趁此机会给我掩杀过去，一个活口也不留！”
李治立即赞同地拍手。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她很特别，有情有义，还胆识，有气度！”
狄仁杰继续不动声色地吹捧。
“武媚娘为人善良，心地单纯，做事很有主见，从不藏着掖着。不过，武氏家族其他人的德行可就不敢恭维了。比如：她那个哥哥，荆州都督府录事参军武元庆。”
李治轻蔑一笑，“武元庆？这个嚣张跋扈、野心勃勃的武元庆……我早有耳闻。”
狄仁杰故意问道：“太子，你怎么突然问起武媚娘来啦？”
李治愣了一下，支吾道：“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很特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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