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治丧
“阎道真！”
狄仁杰的声音忽然传来。
阎道真扭头望去，看到狄仁杰快步走来，只好悻悻地将一把短刀重新塞回后腰处。
溏哈尔见状多少有些失望，转向狄仁杰抱怨。
“狄仁杰，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正跟阎姑娘打问，你俩何时成亲？我们师兄弟何时到府上喝喜酒啊？”
狄仁杰摆摆手，岔开了话题。
“喜酒当然少不了你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哦？说来听听？”
狄仁杰严肃地说：“开国功臣武士彟之女、五品才人武媚娘不幸陨难，溏师兄将陪同武氏家族武元庆等人赶赴长安治丧。只是当前有个情况，武氏家族的人恐怕都不知情啊，那就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媚娘的尸首，估计以后也不会找到。”
“连尸首都没有？”
“是的。”
“那武媚娘之死岂不是很蹊跷？”
“相当蹊跷！”
“狄仁杰，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某此次奉圣人命办案，就是因为太子李治和武媚娘遇害。”
“杀人者何人？”
“本案正在侦办当中，无可奉告。”
“武媚娘，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居然连尸首都找不到？”
“是这样的。”
溏哈尔的表情急剧变化，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之前，荆州武氏家族只是接到了宗正寺的通报。
说武媚娘不幸亡故，请武氏家族差相关人等前往长安城治丧，具体情形，包括死因都没有明确告知。
从狄仁杰这里获悉武媚娘尸首不见了，溏哈尔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难道是圣人洞窥天机，获悉武氏家族将取而代之，李氏王朝岌岌可危，所以才决定动手剿杀？
武媚娘之死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那岂不是荆州武氏家族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
绝不应该是武氏家族的灭顶之灾，而是李唐王朝的末日就要到来。
溏哈尔的内心涌动着改朝换代的泛泛波澜，感觉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刻即将到来。
“狄仁杰，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想通过溏师兄，提醒武元庆以及武氏家族其他人，本案正在紧张侦办当中，治丧期间万万不可多事，任何人都不能无理取闹，比如强势索要武媚娘尸首，比如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以免给狄某办案制造障碍。”
狄仁杰态度认真，一再告诫。
溏哈尔冷笑道：“狄仁杰，你说完了没有？你查你的案，与武氏家族治丧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好心提醒，不要节外生枝。”
“你放心！武氏家族不会跟圣人索要武媚娘的尸首！圣人高高在上，武氏家族向来逆来顺受嘛！”
“那就好！溏师兄，我们长安城见。”
“长安城见！”
溏哈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狄仁杰，与之低声耳语。
“师弟，恐怕你也注意到了吧？大唐太子李治突然暴毙，这不就是一个明显的征兆吗？李唐王朝即将覆灭，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是苟延残喘的圣人？还是如日中天的武氏家族？到长安之后，你我师兄弟最好不要为此分歧，倘若刀剑相向，溏某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溏哈尔扭头匆匆离去。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狄仁杰心情复杂。
隆政坊火祆祠出现的邪恶大黑蛇，太子李治与武媚娘双双陨难，再加上五师兄雷朴子提到的天狼星碎裂天象……
难道……难道真如师兄溏哈尔所言？
李唐王朝气数已尽？
狄仁杰不敢再想下去了，眉头扭结在一起。
……
荆州都督府大堂，身着明光铠甲的府兵将校林立。
“日你先人板板！连媚娘的尸首都没有？！”
武元庆的怒吼忽然从后厅传来。
府兵将校巍然不动，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
后厅内，溏哈尔示意武元庆噤声，并朝隔壁指了指，提示隔墙有耳，事以密成。
之前，他已将自己对当前形势的判断，统统告知。
武元庆闻听气得脸色铁青，登时勃然大怒。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宛如猛兽般喘息。
“啊！圣人搞什么鬼？还是宗正寺在耍花招儿？”
“是啊！武媚娘的尸首都见不到，此事是否十分蹊跷？”
“难道治丧是假，埋伏老子是真？”
“武参军，显而易见啊！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既然圣人把事做绝，我们就该做最坏的打算。”
溏哈尔对事态的分析不无道理。
不过，武元庆依然顾虑重重。
当年镇国天师袁天纲奉圣人命斩尽天下龙脉，圣人的屠刀已经架到了武氏家族的脖子上。
幸亏父亲武士彟审时度势，爽快答应袁天纲所有条件，避免一场血光之灾。
此后，武氏家族举家搬离并州文水县，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种有家难回、落叶随风去的屈辱，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
身负龙脉传承的武元庆雄心勃勃，厉兵秣马，暗做筹备，期盼有朝一日武氏家族能取代李氏王朝。
然而，圣人德行高尚，英明神武，备受尊崇，他始终没有找到可趁之机。
更重要的原因是，自认还没有做足准备。
以他一州之兵力如何与圣人抗衡？
简直是异想天开。
溏哈尔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始终撺掇武元庆下决心。
在他看来，有所行动永远比空想有效果。
一件事情考虑得再周全，也会有漏洞。
不大胆试一试，怎么知道能否成功？
唯有铤而走险，才能出奇制胜。
所以，他劝导武元庆，一旦看准了时机就要全力以赴，不论成败，都是最好的抉择。
“武参军，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圣人已经再次朝武氏家族举起屠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成败在此一举，要么武氏家族被圣人所灭，要么武氏家族就此崛起，改朝换代，彻底终结李唐王朝！”
“啪！”
武元庆重重地拍了桌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并非一介莽夫，却深知当机立断的重要性。
任何犹豫不决，都可能随时葬送性命，付出惨重代价。
“日你先人板板！天师，就听你的。既然圣人想对我武氏家族赶尽杀绝，老子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啊！”
“是啊！这是一次机会，逼武参军不得不反的机会。”
“反就反了，反正早晚会有这一天！”
武元庆粗中有细，反复斟酌。
溏哈尔更是活跃异常，不断献计献策。
两人于后厅内密谋，大片乌云袭来，将灿烂的阳光遮挡，屋内瞬间变得晦暗起来。
“就以治丧为名赶赴长安。”
“人数不在多，以免引起圣人警觉，必须全部精兵强将。”
“天师随我一起觐见，看我眼色行事，你我找机会杀掉圣人！”
“杀掉圣人不难，关键要获取镇国宝函。”
“哎，天师可否掐算过，我武元庆这一次胜算几何？”
“事在人为，天降福祉。武参军乃龙脉传承，化身九五之尊，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这就好！这就好！日你先人板板！有你这位活神仙助阵，老子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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