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远去的镇墓神
巳时，阳光明媚。
在大批北衙禁军将校护卫下，鸿胪寺卿李道宗到场主持，将潼关太宗墓迁坟至昭陵。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然而有手下匆匆跑来通报。
说镇守墓室的梼杌人首镇墓兽被损毁。
李道宗闻听大惊失色，立即找到狄仁杰、李诚质问。
“哎，狄郎，李将军，我就想多嘴问一下，你们两个无缘无故跑到潼关干什么来啦？”
他这句话明显是装糊涂。
狄仁杰、李诚奉圣人命来潼关办案，李道宗应该一清二楚。
特意发问显然事出有因啊！
狄仁杰皱起眉头，反问道：“李寺卿，我和李将军为何来潼关？你怎么可能不知情？”
“是来办案的？”
“对啊！”
“主要负责潼关太宗墓被盗一案？”
“是。”
李道宗生气地嚷嚷道：“噢！你们还知道自己是来办案的？不是来闲逛的？奉命来潼关办案，理应保全这座太宗墓。为何墓室内放置的梼杌人首镇墓兽依然被盗墓贼毁坏？”
狄仁杰无奈地说：“李寺卿，狄某是来侦办盗墓案，又不是单纯为了保护梼杌人首镇墓兽。”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
李道宗吹胡子瞪眼，当场训斥。
“太宗墓，仅一棺一兽而已。棺为夔门长生棺，兽为梼杌人首镇墓兽，均系我大唐世所罕见的国宝。你们两个不识好歹，如此轻视以致徒生事端，简直有负圣恩啊！”
李诚皱眉，忍不住插话道：“哎，李寺卿，瞧你这话说的，老子和道雏是来抓盗墓贼的，也没人提醒保全梼杌兄弟啊！”
李道宗冷脸道：“李将军，不必再找借口了。你们两个罪过不轻啊！回长安之后，且看圣人如何处置？！”
说话间，数名北衙禁军将校到场。
他们将那尊碎裂的梼杌人首镇墓兽从墓室内搬了出来。
一块块青铜构件摆在地上，时难拼凑在一起。
狄仁杰、李诚这才知道，原来圣人交代李道宗，务必将梼杌人首镇墓兽同时转运昭陵。
可是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破损严重。
他无法完成使命，心急如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李道宗愁眉苦脸，狄仁杰主动承揽责任。
“哎，李寺卿，潼关太宗墓幸亏有梼杌人首镇墓兽镇守，才没有让盗墓贼盗掘得逞，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居功至伟，理应善待。狄某愿意和李将军一起，先行押送镇墓兽回长安城，找翰林院将作大匠阎立德帮忙，紧急修复后再将其安置在昭陵太宗墓如何？”
“修复？你想的太简单了。”
“就算不成，也应该试试看嘛！”
“好吧！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过，狄郎，你呀！你呀！还是太年轻了，都不明白圣人的真实用意！这件事情李某必定如实禀报圣人。”
……
不幸被李道宗言中了。
那些梼杌人首镇墓兽残片运到翰林院之后，将作大匠阎立德忙前忙后。
对每一块残片都进行了认真地核对、比较和研究。
最终得出一个令人失望的结论：无法修复。
狄仁杰、李诚都感到意外。
世人皆知，阎立德是大唐绝无仅有的能工巧匠，建造技艺绝伦。
之前，明明他修复过一次梼杌人首镇墓兽，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一口回绝。
狄仁杰大惑不解，当场提出疑问。
“伯父，梼杌人首镇墓兽每一块碎片都在这里，保证一点青铜残渣都没有丢掉，怎么就不能修复了呢？”
阎立德或许也觉得可惜，不停地唉声叹气。
他捡起一块青铜碎片，指指点点给狄仁杰、李诚看。
“你们仔细看一看，好好看一看啊！筋脉断裂，魂魄不在，阎某也是无力回天啊！”
“筋脉断裂？魂魄不在？”
“这不是一尊普普通通的人首镇墓兽，或已修炼成一类镇墓神。”
狄仁杰、李诚点头表示认可。
阎立德继续道：“狄郎，李将军，仅仅将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的断臂残肢简单拼凑在一起，必然不能修复，顶多就是一尊普通的雕像。若想让他起死回生，只能筋脉接通，魂魄找回。”
李诚自感难度太大，摆手否决。
“这怎么可能呢？习武之人，筋脉尽断也就成废人了，更何况梼杌兄弟。老子明白了，纵然技艺高超如阎大匠，也无法救回梼杌兄弟啦！”
狄仁杰仍不死心。
想到了之前阎立德修复的情形。
“伯父，那上一次你是如何修复的呢？”
阎立德认真地介绍道：“前次镇国天师袁天纲进入大秦始皇帝陵墓，苦战三天三夜，终将这头梼杌人首镇墓兽擒获，送到我这里来修复。仅仅轻伤而已，虽有躯体、脑袋部分残缺，但是并未伤筋动骨。多处仅为皮外伤，显然是袁天师手下留情啊！”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和李诚总算彻底明白了。
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可谓尽忠职守。
在潼关太宗墓内，与古墓门高手以及土行司贼众接连多次厮杀。
虽然最终保下太宗墓平安，挡住了盗墓贼一次次的疯狂攻击，但是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筋脉断裂，魂魄不在。
被称为大唐国宝的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或将就此销声匿迹。
狄仁杰和李诚亲身经历了伐冢一派古墓门高手盗掘，以及土行司围攻潼关太宗墓的情形。
对于这尊永不退缩、至死不渝的梼杌人首镇墓兽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他们当然不想看到这样遗憾的结果。
然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连翰林院将作大匠阎立德都束手无策，何人又能让他起死回生呢？
狄仁杰心情复杂，求助的目光投向阎立德。
阎立德态度坚决地摇摇头，彻底斩断了狄仁杰的念想。
“唉！狄郎，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也不例外。他寿终正寝也好，他死于非命也罢，都是必然的结果。”
“可他是镇墓神啊！”
“神仙又能怎样？没错，你们修道之人。仙道法修行，只为长生不老，但是在得道成仙之后呢？你真以为能不死不灭，长生永存吗？我看未必。就像这尊梼杌人首镇墓兽一样，虽是青铜之身，但是他早晚也有离世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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