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名火
这天，狄仁杰和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来到鸿胪寺。
两人刚到大门外，便看到骠骑将军高虎率领一队南衙卫军骑兵风驰电掣匆匆赶来。
李诚见状不禁皱起眉头。
他并不清楚，这是狄仁杰与高虎商量好的安排。
猜疑地望着高虎，等着对方过来。
高虎来到狄仁杰、李诚的面前，抱拳施礼。
“啊！狄郎，李将军，你们到啦？”
李诚不明白对方的用意，粗门大嗓地反问道：“哎，高将军，你带这么多人来鸿胪寺干什么？”
高虎被问懵了，“今日不是波斯人与大食人来鸿胪寺谈判吗？”
“他们谈判，跟你南衙卫军有关系吗？不老老实实守城，跑到这里来给老子添什么乱？”
李诚的语气里居然透着恼火。
高虎大惑不解，看向旁边的狄仁杰——
狄仁杰转向李诚，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啊！李将军，高将军和他的人是我请来的。波斯人和大食人矛盾重重，万一今日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控制局面，以防万一嘛！”
李诚不满地瞪了狄仁杰一眼。
“道雏！老子亲自陪着你在长安城里东奔西跑，还觉得不够安全吗？你本就是一条贱命，还以为自己有多么金贵？！”
说完，他扭头朝鸿胪寺内走去。
李诚就是这样的暴脾气。
一旦发起火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狄仁杰苦笑着摇摇头，跟高虎解释。
“你看到了没有？这位飞骑将军架子大得很，他本来是奉命贴身保护狄某，却一向我行我素，真拿李将军没办法。”
高虎也对李诚不满，立即附和道：“没错。人家是北衙禁军嘛！圣人和大唐的脸面！终日守在圣人身边，飞骑将军李诚的脾气当然见长。不像我南衙卫军，成天干的都是脏活儿、累活儿，甚至四处替人擦屁股！”
“不，高将军做事条理分明，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高虎谦虚地摆摆手。
“狄郎，高某不给你添乱，就很知足了。哎，对了，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狄仁杰略一思忖，低声道：“高将军，请转告崔尚书。狄某想明白了，大食使团的动态，确实代表了大食哈里发的态度，更与我西域安西四镇的安危息息相关。狄某也是大唐人啊！自然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愿意力所能及，替崔尚书、替大唐留意大食使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可以找机会探听对方的真实意图。”
“太好了。狄郎乃有识之士，旗帜鲜明。”
“好，高将军，那接下来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听你的。”
狄仁杰步入鸿胪寺。
高虎则指挥南衙卫军将校在大门前设置警戒线。
……
鸿胪寺宽敞院子里，各国人士来来往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狄仁杰匆匆穿过院落，直奔盛阁。
盛阁，取繁盛兴隆之意。
也是来鸿胪寺办事人员的休憩场所。
其中既有清新雅致的茶室，也有琴棋书画的演习场所，甚至还专门开辟有几间会客室来招待。
狄仁杰直奔最大的那间会客室。
尚未进门，便听到李诚的粗门大嗓传来。
“……老子说的是实话嘛！你们大食国当然威风啦！一举将波斯灭国，掠夺波斯财富，杀了成千上万的波斯人？又抓走多少波斯女人和孩子？！居然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没得多少好处？！”
狄仁杰加快脚步进门。
意外发现大食使者努亚伊姆和他的副手卡卡阿穆尔已经到场。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而李诚也有些情绪激动，与之争执，脸红脖子粗。
“哎，哎，说话呀！老子冤枉你们两个了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明明发动战争就是为了掠夺波斯财富，却打死都不肯认账，简直可恨！”
“李将军！你不要再说了！”
刚刚到场的狄仁杰赶紧打断李诚。
努亚伊姆和卡卡阿穆尔，都是大食使团的成员。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作为东道主的大唐，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该有的。
怎么能随意奚落对方呢？
狄仁杰请努亚伊姆、卡卡阿穆尔落座，埋怨地瞪了李诚一眼。
今天李诚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在大门口刚刚对南衙卫军骠骑将军高虎冷言冷语，这边又无缘无故地与大食人呛声。
“李将军，请出来一下。”
说着，狄仁杰率先朝门外走去。
李诚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盛阁门外的连廊。
这里还算僻静，不至于人多眼杂。
狄仁杰纳闷地开口了。
“李将军，你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哪来这么大火气？今日是波斯人与大食人会面，狄某好不容易才安排妥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万一大食人拂袖而去，你就坏了狄某的大事！”
“哎，道雏！老子不是哑巴，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今日鸿胪寺这间会客室，不光有波斯人，还有大食人，他们两国之间矛盾重重，稍有不慎便可能刀剑相向。所以，在这样敏感的场合，李将军你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老子闭嘴行了吧？”
狄仁杰察言观色，发现李诚气鼓鼓的，似乎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
于是，关心询问道。
“李将军，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啦？”
李诚依然嘴硬，支吾道：“没什么事啊！老子就是昨晚没睡踏实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睡踏实？”
狄仁杰与李诚交往日久。
两人曾经一起赶赴荆州办案，并且住在同一家客栈。
李诚的作息习惯，狄仁杰心里一清二楚。
知道此人性情直爽、心底无私、天高地阔，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他向来酣睡如猪，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吵醒他。
怎么会没睡踏实呢？
一定有蹊跷。
想到这些，狄仁杰微微一笑。
他故作神秘地摇头晃脑，并当着李诚的面做掐算状。
李诚果然被他的这一小动作吸引。
狄仁杰神秘兮兮地说：“李将军，狄某刚才简单替你掐算了一下，显示夬卦分决，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恐怕李将军近日将有血光之灾啊！”
“笑话！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狗屁血光之灾？！”
“啊！这一次不同以往，倘若处理不好，或将影响李将军一生的运势。”
李诚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倒不是被狄仁杰这句话唬住了，而是不巧被言中了。
“道雏，真的假的？你都算出来啦？”
“李将军，我是天师道弟子，你我也不是初次见面，好歹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管？更何况狄某还有办法帮你。”
李诚心情复杂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报以真诚的眼神。
李诚思来想去，决定向狄仁杰讨教。
“唉！道雏，你没有说错，这件棘手的事情确实让老子头疼啊，倘若处理不好，老子的声誉必定一落千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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