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和平的方式
如今，唐军主力数十万之众已进逼高句丽都城平壤，高句丽灭国只在旦夕之间。
太子李治对辽东城更是势在必得。
所以才延请狄仁杰探查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的下落，并及时销毁，以扫清进军障碍。
城外狼烟屯，唐军陇右折冲府五千精锐厉兵秣马，虎视眈眈。
随时可能对辽东城发起屠城之战。
种种情形之下，保全辽东城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狄仁杰现在能做的，恐怕只有尽己所能说服双方不要动武，最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辽东城的问题。
狄仁杰面露难色，皱眉思索着。
“献宝？换取辽东城平安？”
“内，内，只要能保住辽东城，你让高某做什么都可以。”
“这……恐怕狄某不能保证。”
高任武惊恐不已，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么说……城外驻扎的唐军已决意朝辽东城下手啦？”
他愁容满面，紧张搓着双手，凄惶不知所措。
小奴婢颇有眼力价儿，立即上前跪下，给他捶腿以舒缓情绪。
简单交流之后，狄仁杰对高任武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作为辽东城褥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辽东城。
哪怕忍辱负重，哪怕一再退让，就算实在没有退路，他用双手在地上挖洞，也要给辽东城保留一线希望。
狄仁杰打心底瞧不起高任武的懦弱，却对他报以深深的同情。
这位可怜的辽东城褥萨，实为大唐灭高句丽之战的牺牲品。
即便对所有人都唯唯诺诺，依然无法得偿所愿。
狄仁杰同情高任武，更不想欺骗他，索性跟他实话实说。
“高褥萨，辽东城之战，恐怕不可避免。唐军精锐数千，于狼烟屯驻扎，只等狄某这边的进展。”
“等你追查高句丽国宝的进展？”
“是的。欲破辽东城，先要找到大傩摄魂瓶。狄某之所以来辽东城，只为探查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下落。倘若高褥萨愿意交出宝物，狄某倒是可以劝说唐军放弃纵兵屠城的计划。保全辽东城或许难以做到，让城内无辜百姓保命倒是可以试一试。”
高任武委屈落泪，哀叹连连。
“唉！唉！小道长有所不知啊！辽东城是我高任武最后的一块封地，辽东城不在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得知对方当前的处境，狄仁杰也无能为力。
他双手一摊，实话实说。
“高褥萨，我非常同情你的状况，可是我也帮不上忙，辽东城保不住的，你还是尽快筹划退路。”
“退路？”
高任武凄然一笑，转向门外张望。
那是高句丽国都城平壤方向，身为高句丽宝藏王的小儿子、高句丽莫离支，自己竟然不敢回到王宫去，只能常年在外漂泊。
原因当然是来自高句丽权臣、一手遮天的独裁者——渊盖苏文。
连父亲宝藏王都沦为傀儡，更何况是自己了。
然而，这一切痛苦煎熬又不敢跟别人诉说，担心传到渊盖苏文的耳朵里，惹来麻烦。
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面对唐军觊觎辽东城的种种，也只能委曲求全。
狄仁杰虽然看不透高任武的心事，却对唐军东征高句丽的结果有着清晰、明确的判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神情严肃地望着高任武，耐心劝解。
“高褥萨，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此次唐军主力直逼平壤，高句丽灭国是早晚的事情。高句丽都不存在了，你还留在辽东城有什么用？或许，辽东城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但是从大唐与高句丽当前的战争态势来看，这座小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高任武顺从地点点头，同意狄仁杰对于当前局势的分析。
狄仁杰继续道：“所以，辽东城将不再是高褥萨的辽东城，不再是高句丽的辽东城，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而顺势而为，献宝投靠攀附大唐，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内，内。”
高任武态度谦卑，连连称是。
“小道长所言极是，高某也愿意遵从。只是不知小道长是否愿意将敝人引荐给大唐储君李治？”
见高任武突然提到大唐太子李治，狄仁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辽东城褥萨虽然平日里懦弱异常、谨小慎微，却也并非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
显然对方早已知晓自己受太子之托来辽东城办案的事实。
不过，狄仁杰对此没有顾虑。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辽东城办案，本来就没打算隐藏身份。
既然高任武问起，正好实话实说。
“高褥萨，把你引荐给大唐储君李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狄某是来辽东城办案的，不是什么大唐使者。”
“内，内，我知道你是为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而来。”
“没错。”
“这件宝物……？”
“如果高褥萨愿意献宝，老老实实交出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狄某承诺辽东城免遭唐军屠戮，同时还可将你引荐给大唐太子。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见高任武爽快同意，狄仁杰也很高兴。
“高褥萨同意献宝啦？”
“我当然同意，献宝没有问题。你也是为我好，多谢小道长指点。”
狄仁杰趁热打铁追问道：“那你我何时交接这件宝物？”
高任武为难地说：“何时交接？高某也说不好。因为这件萨满教宝物大傩摄魂瓶不在我手里呀！”
“在哪里？”
“就在大萨满的手上。不过你放心，高某去求大萨满，哪怕为了让辽东城免遭屠戮，他也应该答应献宝啊！”
说来说去，空欢喜一场。
高句丽大傩摄魂瓶不在高任武的手上，国宝下落依然成迷。
不过，对于此次与辽东城褥萨高任武见面，狄仁杰还是比较满意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多了一位同盟者。
高任武既然愿意献宝，即便不成功，至少也没什么坏处。万一成功了呢？那就省却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狄仁杰微笑以对。
“好。高褥萨，从此时此刻开始，你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去说服大萨满献宝，我继续查找国宝线索，无论本案成败，狄某都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高任武闻听感动落泪。
“狄仁杰，从小到大，根本没人瞧得起高某，而你是个例外。高某有个不情之请，想愿与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知你是否愿意？”
狄仁杰心情复杂地看着高任武，一时难下决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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