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棺盖四海
狄仁杰、李诚登上高台，来到那口精美的石棺前。
青石棺盖上镌刻二龙戏珠图案，两条金灿灿的蟠龙扭结交错，于朵朵白云间畅快穿行，活灵活现。
更为神奇的是，这口石棺看上去浑然一体。
就像一整块石头摆在那里，连一条狭小的缝隙都看不到。
“夔门长生棺？”
狄仁杰近距离观瞧，脱口而出。
他随父亲狄知逊宦游夔州，对这种出产自巴蜀的特殊石棺有所接触。
师父袁天纲去世后，也是用长生棺来盛装遗体。
有传言说，死者被放入夔门长生棺，可保尸身千年不腐不朽。
具体情况是否属实，狄仁杰也不太清楚。
李诚不懂什么长生棺的来历，对着这口看似普通的石棺左瞧右看，声音瞬间哽咽了。
“圣人，圣人啊！臣来看你啦！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躺在这口破棺材里，身边除了那头梼杌人首镇墓兽，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何如此凄凉？为何如此啊？臣愿留下来陪你，守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李诚手扶石棺，潸然泪下。
狄仁杰理解李诚对前圣人的思念之情，并没有进行劝解，听任他哽咽落泪，述说衷肠。
此情此景，也让狄仁杰想到了自己的生老病死。
这一年，他才不过十七、八岁，正值意气风华、大展宏图的年纪。
都说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
然而当他想到长眠在石棺里的前圣人，不免感慨唏嘘。
纵然英明神武、德行高尚如大唐太宗皇帝，却依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人之常情。
仙道法修行，清修磨炼。
即便最终得道成仙，长生不死且法力无边，又能如何呢？
也终究只是延长寿命而已。
人，固有一死；仙，也并非永恒。
活着的意义便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狄仁杰缓步绕行石棺，目光在严丝合缝的棺材上逡巡，努力思索着这桩愈发复杂的案情。
李诚这边依然倾诉着内心悲痛与思念。
眼泪不时滴落在石棺的棺盖上。
“圣人啊！臣经常想追随你而去，时常守在你的身边。可是你临终前有所交代，命臣全力护佑太子李治，老子怎敢不听你的？只能全力以赴，尽己所能，尽忠职守。唉！臣其实已经想好了，等太子站稳脚跟，等大唐安全无虞，老子无牵无挂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不准责怪老子啊！”
咔吧一声脆响传来。
在幽静的墓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狄仁杰和李诚都听到了动静，左右观察，寻找声音来自何方。
“咔吧！咔吧！……”
这种奇怪的声音接踵而至。
而且，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
狄仁杰和李诚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努力进行着辨别。
“李将军听到没有？这什么动静？”
“不清楚，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你我身边。”
“好像是枯木断裂的声音？”
“或者房檐下的冰锥落地的动静？”
两人瞪大了眼睛观察周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只是似乎感觉到墓室内越来越冷了。
李诚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狄仁杰一只手扶向石棺，忽然感觉彻骨奇寒袭来，赶紧缩手，低头一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厚重的青石棺盖氤氲变化，似有云雾流动。
狄仁杰一声惊呼，“李将军，你快看！”
李诚扭头看向石棺，发现棺盖上一层云雾逐渐消散，微微泛起的水波纹，竟然是流水般透明状态。
他激动不已，立即上前朝石棺内探查。
只见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竟是波涛汹涌的广阔大海，万丈海啸席卷，万千鱼类遨游。
“轰！”
海面上一声惊天巨响。
一条金光灿灿的蛟龙突然跃出海面，覆盖金色鳞片的身躯足有数十丈，张牙舞爪，不停地扭曲盘桓。
万千鱼类时刻追随，活蹦乱跳，密密麻麻环绕在蛟龙前后左右。
看到这气势恢宏的一幕，李诚终于释然了。
他喃喃地说：“龙游深海，何其壮哉？九州翱翔，无牵无挂。懂了，懂了，老子明白了。做人做事，畅快就好，何必作茧自缚，画地为牢？正所谓，棺盖四海，掌控寰宇，三界往来，各显神通！”
“棺盖四海？李将军，你这句话说得好啊！”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许多大道理。
比如：前圣人太宗的离世，并非是让人痛心的结局，反而是摆脱了一切天地束缚，袒露真龙仪态。
他微微一笑，调侃道：“李将军，刚刚想起前圣人，你竟然还泣泪不止，以为他在冥府遭罪，对不对？谁能想到啊！前圣人龙游四海，依然掌控寰宇，可谓蛟龙真神啊！”
李诚笑道：“是啊！是啊！老子鼠目寸光，见识短浅，让道雏你见笑。看到前圣人的威仪之态，老子总算能放心。”
“本来就不用你惦记，你这叫自作多情。”
“对啊！老子确实自作多情，你管得着吗？”
狄仁杰故意板起面孔，提醒道：“哎，李将军，前圣人寝陵确实安全无虞，不用你我操心，但是潼关这桩案子却愈发复杂了。你我奉圣人命来潼关办案，不能搞清楚案由原委，恐怕不好交差啊！”
李诚琢磨着说：“嗯，老子也越来越糊涂了。古墓门高手以及土行司贼众轮番登场，对此土陵实施盗掘，显然有备而来，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宝贝？”
狄仁杰随手一指空荡荡的墓室，摆出一副不解神情。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就是啊！老子也想搞清楚，一众盗墓贼来此地盗掘的目的。”
“前有献陵高祖墓被盗，紧接着伐冢一派又盯上了潼关太宗墓，两者之间应该有着必然的关联。”
李诚感慨道：“看来古墓门和土行司的贼寇消息很灵通啊！”
狄仁杰一针见血地说：“作为长安城最有名气的伐冢门派，古墓门、土行司可不是靠小道消息混日子的，他们有着严密的组织以及非常行事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因此，狄某可以大胆推断，盗掘潼关太宗墓以及献陵高祖墓，他们或许是受人指使，这才铤而走险！”
李诚气愤地嚷嚷道：“啊！好啊！那你我就本案加紧追查，务必将那只幕后黑手揪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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