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法外容情
隔壁房间的门外，有不良人持械值守。
狄仁杰、李诚和钟无期走了过来。
“开门！”
有钟无期发话，不良人立即打开了房门。
狄仁杰等人鱼贯进门。
看到蒋妙容抱着孩子坐在那里，眼神直愣愣地发呆。
狄仁杰阴沉着脸质问道：“蒋妙容，你最好跟狄某说实话，孙李氏是怎么死的？”
蒋妙容无动于衷，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
狄仁杰生气地说：“就因为这个孩子，你成功骗过了我，其实你果然是个盗墓贼对不对？孙李氏要么是你的同伙，要么是了解到你的底细，所以，你才对她痛下杀手。”
“不是我杀的，表姐真不是我杀的。”
“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蒋妙容心情复杂地望着怀里的孩子。
她微微摇头，似乎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
孩子或许受了惊吓，始终躲在蒋妙容的怀里不敢露头。
狄仁杰叹息道：“唉！蒋妙容，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不该走上伐冢邪路啊！你知道按照大唐刑律，对盗墓贼如何惩处吗？诸发冢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
听到这句话，蒋妙容凄然一笑。
自从加入古墓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听说过《唐律》有关盗墓贼的惩处规定。
只不过，包括她自己在内，古墓门的所有成员，都不认为这种悲惨结局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虽然也有人说，干这一行早晚会死，只要不被缉捕到案，就是万幸。
蒋妙容加入古墓门并非生活所迫，而是另有原因。
她一心想着在伐冢流派中崭露头角，从而证明给那个人看，让负心汉后悔莫及，悔恨终身。
蒋妙容资质不高，并非古墓门的顶尖高手。
但是，她凭借着对门派、对掌门的忠诚，脏活儿累活儿抢着干，已然在组织内谋得一席之地。
当那个人听到蒋妙容的经历，果然极度震惊，甚至主动来找过她。
蒋妙容却避而不见。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心满意足，原本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金盆洗手，如今看来已无可能。
不就是死嘛！
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眷恋？
……除了怀里的孩子。
自加入古墓门以来，蒋妙容长期在地底下讨生活，一路摸爬滚打，早忘记了自己是女儿身。
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人拿她当女人看待。
孩子？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老天爷故意为难，她居然在一夜之间怀胎并生子。
就像一场梦一样，孩子却实实在在地抱在怀里。
孩子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蒋妙容惨兮兮地笑了。
她可以丢掉自己这条命，却舍不得孩子，还真是左右为难啊！
狄仁杰注意察言观色，却并不了解蒋妙容的心思。
他神情严肃地说：“蒋妙容，你有了孩子，你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难道你不想看着孩子长大，喊你一声阿娘？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能老老实实配合狄某办案，我可以法外容情，让你见证孩子长大成人。”
在蒋妙容看来，狄仁杰这句话轻飘飘的，就像落叶掉进了激流，很快便被汹涌波涛淹没了。
狄仁杰的承诺并没有任何效果。
因为蒋妙容心里非常清楚古墓门的规矩。
但凡暴露伐冢身份者，即便官府不杀，门派也不会放过。
所以，无论是否配合官府办案，都是死路一条。
蒋妙容心如死灰，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狄仁杰不失时机地说：“很简单。老实交代你的门派？如实供述盗掘潼关土陵的经过？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来者都有谁？盗掘了哪些随葬物品？这一行动又是受谁的指使？”
蒋妙容望着狄仁杰忽然哈哈大笑。
狄仁杰这才意识到被对方耍了。
在场的李诚也皱起眉头，钟无期更是脸色铁青。
狄仁杰恼火道：“蒋妙容！狄某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既然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把孩子交给我吧！”
蒋妙容顿时警觉，孩子抱得更紧了。
“你想干什么？”
狄仁杰不客气地说：“当然是给他找个好人家收养，因为你很快就要被官府行刑了！”
蒋妙容望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她紧咬嘴唇，终于拿定了主意。
“我不能让你们随便把孩子带走，不信就试试看！除非收养孩子的人家能让我放心，能让我满意，否则这种话你提都不要提！”
狄仁杰也有些犹豫了。
钟无期听着来气，忍不住插话道：“蒋妙容，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很快就是一个死人了，谁会接受你的苛刻条件？你死了，孩子就是直接扔进山沟里喂狼，你也不会知道的！”
蒋妙容沉默了，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一滴眼泪落在孩子的胳膊上。
孩子慢慢转过头来，朝狄仁杰甜甜一笑。
狄仁杰看到他那张古怪、丑陋的小脸愣住了。
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清清楚楚地看到孩子的脸。
卷曲的头发异常浓密，孩子的下巴上竟然还长出一圈卷曲的胡须？
这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吗？
简直就是个怪物。
一个似曾相识的丑陋的怪物？
似曾相识？
狄仁杰心里咯噔一下，凑近孩子仔细观察他的脸，忽然一个身影倏忽掠过他的脑海。
他立即转向李诚寻求验证。
“李将军，你来看一下这个孩子，是否想到了一个人？”
“谁呀？”
李诚鄙夷地打量着孩子，并没有联想到任何人。
他品评道：“啊！老子信了你的邪！这个死孩子天生异相，胡子拉碴，将来必是一方凶神恶煞。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盗墓贼的孩子一出生就浑身上下邪气丛生！”
狄仁杰着急地说：“李将军，你再仔细看一看，这孩子像不像你熟识的那个人？”
李诚依然懵懂，嚷嚷道：“谁呀？道雏，你让老子猜什么哑谜？直接告诉我不可以吗？”
此时，狄仁杰已经想到了什么。
一把拉住李诚的胳膊，将他带到门外。
李诚不耐烦地说：“道雏，你神秘兮兮的，搞什么鬼？”
狄仁杰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予以启发。
“李将军，蒋妙容的孩子天生异相，我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像一个人，像你认识的一位老朋友。那个人姓孙，在翰林院任职……”
“翰林院？”
李诚忽然眼前一亮，他也想到了那个人。
“你是说……翰林院待诏孙光鼐？”
“像不像嘛？”
李诚嘿嘿一乐，点点头。
“哎，你还别说，仔细一想，他们两个确实有点儿像。难道孙光鼐和盗墓女贼私通并且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狄仁杰琢磨着低声道：“嗯，相貌相似也许只是巧合，又或者是一种必然的联系，总之不能忽视就对了。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我想再试探一下蒋妙容，希望这次有所突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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