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歪理也是理
真的了解圣人吗？
狄仁杰不禁扪心自问。
武元庆的这一猜想看似荒谬歪理，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狄仁杰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圣人在自己心目中是明君典范，德行高尚，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狄仁杰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来反驳武元庆，只能暂且存疑。
“武参军，说实话，我不相信圣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恐怕你也拿不出任何佐证。”
“老子就问你一句话。自你接手此案以来，圣人是否有过问？”
“没有。”
武元庆双手一摊，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哎，狄仁杰，你瞧见了没有？太子李治死了，武媚娘没了，圣人居然不管不问？跟个没事人一样？日你先人板板！有这样铁石心肠的父亲吗？有这样冷血无情的丈夫吗？如此这般冷漠，不近人情，你还替他说话？！”
狄仁杰琢磨着说：“这也许是圣人对狄某的信任吧？”
武元庆不耐烦地说：“自欺欺人！你呀！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狄仁杰不过是圣人借以遮人耳目的手段，此案查来查去，必定没有结果。什么狗屁大黑蛇？这种鬼话骗得了谁？！”
“圣人身体抱恙，我是知道的。他没有过问此案，也许是不想影响我的判断啊！”
“啊！圣人的病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武元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狄仁杰，圣人没有召见你，你也可以主动去找他嘛！以汇报隆政坊火祆祠案情进展为由，探一探圣人的口风。老子的怀疑到底有没有道理，你应该有办法进行验证。”
“去见圣人？”
狄仁杰陷入沉思。
本案未有明确进展，此时打扰圣人是否合适？
狄仁杰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些犹豫。
“还是再等等看吧！”
武元庆有些着急，嚷嚷道：“日你先人板板，火烧屁股啦！你能等，老子可不能等！”
狄仁杰纳闷地说：“武参军，你是不是听说什么啦？”
武元庆气哼哼地说：“没错！狄仁杰，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已经得到了线报，波斯国被大食人所灭，紧急向我大唐求援，圣人将此事交给太子李治处置，其实推脱之意明显。可是太子李治却另有打算，与波斯人打得火热，与圣人初衷背道而驰。圣人对此极为不满，所以就发生了隆政坊火祆祠的种种诡异！”
“太子李治有意援助波斯？”
“是啊！听说太子为此还与波斯人制定了一个什么狗屁部署，好像叫做泰西封夜莺。”
狄仁杰感到意外，瞪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泰西封夜莺部署是太子李治的谋划？”
“对呀！”
“那不是波斯人的秘密计划吗？”
武元庆不耐烦地说：“没有太子李治出谋划策，就那些流亡长安城的波斯人还不是一盘散沙？！”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媚娘学过波斯语，老子怀疑波斯人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所以，这一次连媚娘一起都被圣人……”
武元庆话说半截停下，意味深长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状况。
原来圣人早已知晓一切，包括太子李治与武媚娘的交往，也包括波斯人严格保密的泰西封夜莺部署。
而自己居然还蒙在鼓里，不辞劳苦地往返奔波。
狄仁杰感觉自己被圣人欺骗，内心隐隐作痛。
看来尽快与圣人见面，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打定了主意，脸色冷如霜雪。
“好吧！我尽快去见圣人，也多谢武参军指点。”
武元庆焦躁地嚷嚷道：“指点个屁啊！老子只想保自己的命而已！哎，我就在长安官驿等你的消息！你快去快回！”
……
从武元庆那里离开后，狄仁杰和高虎前往大食使者努亚伊姆所在的院落。
长安官驿的建筑层层叠叠，分割成大小相同的院落。
基本上来自不同国家的使者都被分别安排，院子相对独立，以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狄仁杰想着心事，与高虎一路前行。
高虎忽然冷不丁问道：“哎，狄郎，那个溏哈尔是你师兄吧？”
“是啊！怎么啦？”
“看着不像啊！”
“不像吗？”
“哪像是师兄弟啊！他更像个密探。”
“密探？”
“闲聊中，没有看出他对你有任何关怀之意，反而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打听你近期在长安城的动向。”
狄仁杰无奈地说：“啊！我这个师兄啊！怎么说呢？他确实聪明，聪明绝顶啊！”
“他还特意打问翰林院将作少监阎立本的女儿阎道真的情况。”
“你怎么说的？”
高虎一乐，讲述道：“我还能怎么说啊？当然是实话实说啦！阎道真确实是阎少监的女儿嘛！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另外，你跟阎道真即将拜堂成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高某只是有些不明白，你这位师兄溏哈尔为何如此关注细枝末节？”
狄仁杰解释道：“你我以为的细节末节，在别人那里可能就变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听到这话，高虎更迷惑了。
“狄郎，你跟师兄溏哈尔是不是有仇啊？”
“无冤无仇。”
“那他为何故意针对你？”
“很简单，师兄担心我挡了他攀附权贵之路，所以提前扫除障碍。”
高虎忽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哦，对了，他还问起五品才人武媚娘与你的交往。没想到，你狄仁杰还认识这位圣人的嫔妃？”
“你怎么跟他说的？”
“啊！我这人说话还是有分寸的，涉及五品才人武媚娘的话题，我怎么敢随意捏造？一概回答不知情，这也是实话实说啊！”
“不知情？高将军难道没有听到什么有关媚娘的风言风语？”
高虎言辞谨慎地说：“听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那都是道听途说、街谈巷议，自然不足为信。”
狄仁杰试探着问道：“高将军，这么说你也听到了有关太子李治与武媚娘的事情？”
高虎愣了一下，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啊！狄郎，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瞎操心了吧？太子和圣人的嫔妃厮混在一起……岂是你我能够随便妄议的吗？”
骠骑将军高虎这句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看来太子李治与武媚娘的正常来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长安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有自己还假装不知情。
这不是自欺欺人还能是什么呢？
狄仁杰的心头掠过一丝酸楚。
他最不想看到的，偏偏就成为了残酷的现实。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狄仁杰倍加感慨之余，也就此想到了隆政坊火祆祠一案的更多可能性，想到了自己最尊重的圣人。
难道圣人真的与本案有关？
联想太子李治与武媚娘双双陨难的事实，狄仁杰忽然多了一层顾虑。
说话间，狄仁杰和高虎来到大食使团所在的院落。
只见其中一间客房冒出滚滚浓烟，疑似失火。
狄仁杰和高虎之前都来过长安官驿，知道那是大食使者努亚伊姆的房间，情急之下直接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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