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步摇
第69章 步摇
谢慕只是随口“嗯”了声,丝毫不放在心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早已司空见惯的于康面不改色的吩咐:“将他的尸体拖下去喂狗,仔细打扫干净,可别留下晦气。”
直到这时,李嬷嬷才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此事草草了结,往后要查也死无对证了。
魏姝压下嘴角的冷意,面无表情的行了礼:“既然这件事水落石出,那臣妾也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
太后大获全胜,眼中寥寥无几的笑意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退下吧。”“多谢太后娘娘。”
魏姝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目送那抹倩影消失,一直置身事外的谢慕意味不明叫了声“母后”,太后应声看向他。
“皇帝还有何话要说?”
母子二人远远对视。
这一瞬却像遥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山,彼此的算计比陌生人还要多。
谢慕本该习以为常,这时却颇感好笑。
“儿臣似乎许久没和母后好好说过话了。”
“皇上朝政繁忙,难免与哀家生分。”太后深沉的眉目无形之中多了几丝不满之意,幽幽道:“难得来一次,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些话无需明言,彼此也心知肚明。
谢慕无声的笑了笑,清冷的眉眼反而更添凉意:“父皇在世时与儿臣说过,为君之道,不必事事点明,母后以为呢?”
太后捏紧椅把手,手上的青筋似要从皮肉下突出 。
好在后宫数十年风雨,她早已练成不动声色的本事,自然道:“先帝的话,自然无错。”
“母后言之有理。”
谢慕垂下乌睫,眼里的烛光转瞬熄灭:“说起来,母后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
他似是随口一提,连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后宫的事繁杂伤神,母后不必再事事过问,也该让贵妃学着些了。”
“皇帝考虑的不错。”太后打碎牙还得活着血咽进肚中,笑容愈发勉强,“如今皇帝也能独当一面,不是事事要哀家操心的太子了。”
老姑姑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插话。
气氛一触即发。谢慕仅仅可有可无的“嗯”了声,转而道:“母后近年来吃斋念佛,儿臣听闻手抄佛经有静心之效,母后可以一试。”
此时此刻,太后忽然警醒。
幼时孤苦无依的小皇子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一国之君,再也不是她能拿捏的人物。
而她为仰仗他的鼻息,别无选择。
“是,有劳皇上替哀家挂心了。”
一切尽在言语中。
抬头看了眼西落的明月,太后含蓄的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未免耽误明日早朝,皇帝要早些休息。”
谢慕从善如流的起身:“儿臣告退。”
此事就告一段落。
唯独魏姝吃了个大亏,心里总不是滋味,连玉环也为她打抱不平:“皇上未免也太偏心了些!”
昭华宫里,灯火通明。
不要紧的宫人悉数退下。
玉环仗着左右无人,说话肆无忌惮:“那刺客对着太后表忠心,显然和太后脱不了干系,皇上竟也视而不见。”
平日魏姝谨言慎行,这时也不由心生怨言。
她冷冷一笑,冷嘲热讽的附和:“百善孝为先,皇帝是天下之君,自然要为名声考虑。”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今日却不合时宜。
玉环脑袋灵光,一语见地道:“可是若是太后娘娘做错事在先,为何还要是非不分的辩护?倒不如查个水落石出,大家也能安心。”
连她都懂的道理,谢慕何尝会不知?
不过是有意放任罢了。
“那有能如何?”魏姝微抬起下巴,嗤之以鼻:“皇上做的主,我们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只能听之任之了。”
话里的阴阳怪气,藏也藏不住。
好巧不巧,独自前来的谢慕正好将这句话收于耳底。
他顿时哭笑不得。
前些日子他还夸她改了性子,不曾想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他恶从心起,故意突然出声。
“朕从不知贵妃是如此想朕的。”
魏姝蓦然回头,瞪眼的双目犹如白日见鬼一般,充斥着惊恐:“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半夜三更,他为何会来?
玉环也差点惊掉了下巴,手足无措的请罪:“皇上,奴婢失言,与娘娘无关,请皇上赎罪。”魏姝简直恨铁不成钢。
一承认,她们不就只剩死路了吗?
她默不作声,可不见得谢慕会放过她,好整以暇的继续逼问:“贵妃似乎对朕有许多怨言?”
知道你还明知故问?
魏姝深呼吸一口气,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敢呢?”
嘴上敷衍着,她心里也发起牢骚。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竟和自己斤斤计较。
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而且也不知可错觉,她觉得谢慕看她的目光很是难以言喻,顿觉毛骨悚然的转移话题。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不回养心殿歇着?”
谢慕戏谑的勾起嘴角,心情大好的没和她计较:“朕过来,是想给贵妃看一件东西。”
说话间,他和她擦肩而过。
目送他毫不见外的落座,魏姝狠狠蹙眉,小心翼翼的问:“皇上这么晚前来,什么东西如此重要?”
谢慕掀起眼皮瞧了眼:“墨允。”
魏姝这才留意到几步外还有个如影子默立着的人。
人影在暗色中走出,双手捧着个锦盒恭恭敬敬道:“娘娘,这是皇上赏赐给娘娘之物。”
魏姝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一夜兵荒马乱,谢慕踏着夜色前来,就是为了赏赐?
未免太说不通了。
她如临大敌的接过锦盒,犹豫的转动眼珠时,就听谢慕低沉的嗓音砸了过来:“贵妃,不打开瞧一瞧?”
“是。”
魏姝屏息凝神的打开锦盒。
可当锦盒打开后,里头的东西却出乎她所料。
竟只是一个白玉石步摇。
白玉石步摇通体洁白如雪,唯有尾部染着点点桃红,雕刻者别出心裁,将它雕为花蕊,便由瑕疵成了妙处。
一眼看去,就知价值连城。
魏姝赞叹不已,不由暗戳戳盘算起能值多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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