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渐行渐远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宁玠神情一顿,微抿了抿唇道:“唤她进来吧。”
陈钦应是,侧身让周嬷嬷进来,自己则掩上房门无声退了出去。
周嬷嬷从前在尚书府多年,教养极好,此时踏进门也是微低着头姿态极具恭敬的,偏偏站定后忽而于鼻翼翕动间嗅到了一丝血腥气,这才带着讶然地抬头一瞥,惊呼道:“殿下受伤了?”
宁玠叩了叩书案,略有些急切地道:“小伤罢了。你今日过来可是太子妃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话刚说完便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心头划过一丝懊恼。
自水榭那日过后,他已有几日没有踏足清溪殿了,宁玠没去寻她,可沈淮秀偏偏也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自己方才问得如此急切,倒像是先低头认输了一般。
分明错的又不是他。
再说了,她天天待在东宫里又能有什么事?
周嬷嬷措了措辞,想起沈淮秀的脾性心中亦发出喟叹,偏生这次叫自己过来说的又是那样的事......
见她不答,宁玠复又问了一遍,只是同第一次相比语气冷淡了许多。
周嬷嬷尽量委婉地道:“听闻殿下要纳两位良娣入东宫,太子妃娘娘已经在张罗此事了,也对那两户人家按照良娣的规制下了聘,吉日也已择好,便是在三月后的初八...特意命老奴前来与殿下说一声,问问殿下可还有其他需要打点的?”
说完这句,她就大气也没敢喘的半低下头,也没注意到宁玠一瞬如含霜雪的神色。
屋中诡异地静了几息。
宁玠凉飕飕地看着她,半晌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太子妃连吉日都已选好了,孤还能说什么?”
气死他了!
他还等着这几日她主动点过来同他道个歉,这事便当没发生就过去了,谁知她竟真的把自己的气话当成了圣旨一般,说做便做了。
她这回如此听话,怎么从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让她私下不必拘束自在纵情些的话就没听进去了?
还不如往日在榻上可怜可爱。
他喜欢她对自己娇气一些依恋一些,不是装出来的大度,更不是被太子妃这个身份束缚住。
可她偏偏不懂,还非要存心来气他。
好好好,他倒要看看,那两个良娣真的进府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能真的大度到什么都不计较。
周嬷嬷心跳漏了几拍,自然能听得出他话中明显的不虞,却分辨不出是受了伤的缘故还是同沈淮秀有关。
她敛了敛神色,又道:“还有一事,这月月底是尚书夫人寿辰,娘娘想让老奴来问问殿下,那日可否允娘娘出宫一日?”
宁玠摩挲了下指腹,对于这种事自然无有不允的,便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还是补充道:“过几日你去找陈钦,让他开了东宫的库房拿些东西给尚书夫人送去,就说是孤给她的贺礼。”
若是沈尚书的生辰,他身为太子就也跟着沈淮秀一道去了,可偏偏是尚书夫人的,女眷的生辰他多有不便,只能将心意带到就是了。
周嬷嬷听出他话中关切,心中暗暗一喜,只觉殿下心中还是挂念太子妃的,遂点头应是,没多久就退了出去。
......
宁玠要纳两个良娣进东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这事说来不大也不小,却多少也算一则喜事,东宫许久没有什么喜事了,便一改往日沉闷气氛,不少仆从脸上都现出些高兴来。
只是有人高兴,就自然也有存了其他心思的人暗戳戳又谋划起旁的东西来。
从前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恩爱,这恩爱也持续了一年,可如今殿下要纳两个良娣过门,是否就是对太子妃厌弃了?
这样想着,便也有一两个貌美宫婢看到了希望,想着自家殿下既开了纳妾的口子,那往后只会多不会少,男人大抵都是喜新厌旧的,更遑论极有可能称帝的男子?若是自己能得了机会,往后的日子还何需发愁?
只是这一两宫婢的心思将将冒出了芽,很快就被宁玠亲自掐断了根,连泥土也一并刨了,一点念想都没给她们留下。
起因便是有个胆大的于夜间穿着暴露地试图偶遇太子得他垂怜,却不料同太子随行的还有章家的一个大人,宁玠气怒极了,以有损东宫风仪为由直接命陈钦将那宫婢拖出去叫人乱杖打死,尸体连夜由小太监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上,直吓得几个那夜听见叫声的仆从脸都白了。
至此,其余几个原本不安分的人也自此都安分了下来。
要说太子纳良娣这事最觉糊涂的还是东宫里的梁先生。
几日前议事时他顺口提了让宁玠去纳那两家女儿以拉拢稳固臣心一事时,宁玠还死活不同意,这才过了几日却听说连日子都选好了,可真是越发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是太子后来见过了那两位女子的容貌又后悔了这才同意了?
梁先生不懂,却极早地就悟到了君心难测这个道理。
清溪殿里,沈淮秀听闻宁玠在东宫遇刺受了伤,终是脸白了白心中也涌起一丝焦急来。
周嬷嬷还在一旁劝她:“太子妃,事情都过去几日了,老奴看殿下似乎还在为此事介怀,您便去道个歉服个软,这事兴许就过去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较真呢?”
沈淮秀心中亦有几分犹豫,方才听到他受伤时,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实在担心得紧。
“可是...良娣的事都已经定下了,我此时再去道歉又有何用?”
说完这句话,她眼中的光亮重新又黯淡下来。
周嬷嬷几乎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两个良娣是良娣,可娘娘您同殿下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呀,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渐行渐远,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沈淮秀抿了抿唇,沉默很久后道:“那我晚些便去看看他吧。”
周嬷嬷这才欣慰了几分,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道:“您去了也别提什么良娣的事了,就只关心一下殿下的伤口,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要紧,届时再多温言软语几句,殿下必也能宽慰几分,这事便慢慢地揭过去了。”
沈淮秀点点头,周嬷嬷看着心中却担忧不减。
她想着月底回府还是要将此事偷偷地告诉尚书夫人比较好,否则按照太子妃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夫人但凡问起什么她都是一律说无有不好,那才是更加憋闷在心里了。
况且良娣这事可大可小,她虽只是个家奴,却并非没有任何见识的,那从前哪个朝代里就有一个帝王的生母便只是区区一个良娣,最后竟母凭子贵坐上了太后之位。
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在沈淮秀身上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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